连带着围观的人都跟着舒了口气。
这下就不用看见交际花和莱斯曼小姐相互撕扯的场面了。
要知道这种时候的女人,尤其涉及到自己的面子问题,她们根本顾不上什么男人不男人,而大多都是为了自我尊严而失去理智的。
莫琳对赶马人的话将信将疑。
她的脑袋里一瞬间冒出了很多名字,甚至还包括莫里斯·德·莱斯曼。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她很快把他排除了。即使自己这位舅舅富得流油,他也从不做没有回报的事情。这么大费周章地给自己送东西?这绝不是他的风格。
她鬼使神差地往箱子边上瞟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却好巧不巧地撞见了木箱底部那个熟悉的落款。
——「F·DEL·O」
又是暗红的字迹,像是用血写上去的一样。
“看来您已经知道送东西的人是谁了。”
赶马人看见她的表情,笑了一声,单手轻松地将木箱抱了下来,说:“我现在就替您把东西送上去”。
莫琳没有回答,她还没从幽灵给她送东西这件事里反应过来。
他为什么要给自己送东西?
她仔细回想了一遍,确认他们最近既没有因为什么事起争执,也没有相互看不顺眼的情况。那么这箱子里装着什么东西?
“等等,看莫琳小姐的样子,这样礼物对她来说也是意料之外的。那么我们打开箱子看看不就知道了吗?也能够满足大家的好奇心。”
一旁的卡洛琳急于找回面子,并不想就这么让这件事过去:
“如果里面是一箱子曲谱或者书籍,不用说也知道一定是属于莫琳小姐的东西,我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爱好。可如果不是,还得麻烦你再核实一遍真正的收件人。”
她盯着莫琳说。
这话虽然有些牵强,但却顺应了大部分围观者。谁会不想知道这样奢华的阵仗之下究竟藏着什么东西呢?还能引得两位小姐相互争执起来。
“这太荒谬了,难道莱斯曼小姐就不会有首饰珠宝吗?”,其中一个妇人不满地提出抗议。
她向来看不惯卡洛琳的做派,又碍于她背后有蒙特克里斯托公爵撑腰不好直接发作。可莱斯曼小姐不一样,她的身份可不必忍受一个交际花的置喙。
“别在这里打开,”莫琳注意到不对劲的气氛,赶紧往前走了一步,说:“请先替我搬上去”。
别人不知道,可她却再明白不过了。
这可是幽灵送来的东西!
她不确定里面会不会装着什么骇人的玩意儿。万一从里面滚出来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莫琳毫不怀疑这能是埃里克干出来的事情),这群妇人小姐们可都要晕倒在家门口了!
“就在这里打开!”
卡洛琳一边上前挡住了莫琳靠近,一边指挥自己的仆从上手去打开那个箱子。
在一片混乱当中,那个可怜的箱子终于不堪其扰地砸在了地上,漏出了里面黑漆漆的一角。
“这是什么东西?”有人好奇地问。
在赶马人的保护下,莫琳这才终于有了接近的机会。在确认不是什么恐吓信和带有威胁性质的古怪玩意之后,她上前展开了里面藏着的东西。
那是块尺寸惊人的绒绣,超过三十古尺。
确切地说,那是块布鲁塞尔的佛兰德斯。
就是先前埃里克说与她的卧室更为相称的绒绣。
“噢!原来是块绒绣,”门童失望地说:“这么看来的确是属于莱斯曼小姐的了”。
他原以为能看到什么更吸引人注意的东西,这才值得两位小姐在这里争执,没想到是这么一块黄褐相间的,毫不起眼的绒绣。
几乎有超过七成的巴黎人都喜欢在家里挂上这东西。
但对于不同的人来说,绒绣的作用也是不同的。
例如,对于门童来说,绒绣只是用来保护他的家人们免受潮湿空气的侵袭,勉强保持一点儿室内温度;而对于住在夏朗顿路十七号公寓里的先生小姐来说,这是他们身份的象征,每个被邀请到家里做客的人都会从一张简单的绒绣中摄取出他们个性化的艺术特色,并因他们独特的品味而着迷。
对他而言平平无奇的绒绣放在别人眼里却是千金难寻的宝物,人群里有不少喜欢收藏装饰的夫人很快认出了这块毯子的来路。
——“这是佛兰德斯绒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