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道远……”裴景明重复了一遍。
“哎!”
裴景明看着他堆满肥肉的笑脸,隐约记了起来:“任大人好像比去岁丰满了,看来金陵的水土格外养人。”
“哪有,哪有……裴指挥说笑了……”任道远干笑两声,抬袖擦了擦脸上的虚汗。
平朝郡守为正四品,同指挥使平级,只是朝野皆知紫衣司乃天子近臣,深受爱重,又受命督察百官,随便几句话都有可能影响皇帝对官员的看法。尤其对于任道远这种外地官员,一年到头见不了皇帝几次,是好是坏都由不得自己评说。
是以任道远对这位不知为何远道而来的指挥使,是一万个尊敬小心。
“裴指挥,此处不便说话,不如移步郡守府?”
裴景明颔首,又嘱咐:“我此次是奉密旨前来,还请任大人对我的身份保密。”
任道远:“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郡守府。
任道远接过丫鬟送来的热茶,亲自递给裴景明:“不知裴指挥此次来金陵所为何事?若需要下官协助,下官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两人本是平级,任道远一再以下官自称,实有不妥,只是裴景明向来不在意这些,问道:“玉金坊是做什么的?”
“裴指挥有所不知,这玉金坊乃是金陵城最大的地下赌坊,每日的流水大约有……”
任道远抬手比了个数字。
裴景明眉梢微扬:“那任大人今日出现在那,也是去……”
“赌”字尚未出口,任道远便慌忙否认:“朝廷官员禁赌,下官又岂会明知故犯?裴指挥当真冤枉下官了,下官今日去……是去体察民情的!”
裴景明勾唇。
玉金坊的守卫认识任道远,且一看就是十分熟稔的模样,若真是“体察民情”,那他可太会“体察”了。
换做以往,裴景明才不会同他打太极,直接召集紫衣卫就封了这郡守府,然后再去查玉金坊,若是查出什么其他勾当,便直接一把火烧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他指挥使的身份也就能吓吓这郡守了,他想在金陵调查活动,只能依仗任道远。
玉金坊……
裴景明念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几分耳熟——
‘玉春楼的东家有很多产业,他似乎格外偏爱‘玉’字,名下店铺都以‘玉’字打头,像什么玉锦轩、玉金坊……’
脑海中蓦地响起青儿的声音,裴景明眸光一冽。
玉春楼的青儿不能赎身,玉壶缘的伙计偷听他们讲话,自己跟踪玉壶缘的掌柜却在玉金坊门前被拦下……
裴景明总觉得这一切都是能连起来的,只是他暂时还没有找到连接它们的那个环——
“任大人,”
“裴指挥有何吩咐?”
“大人在金陵做了十几年郡守,手下的关系网绝非我紫衣司所能及,”裴景明道,“我想请任大人帮我查个人……”
漂浮旋转的茶叶沉入杯底,裴景明轻晃茶盏,搅乱了那片沉寂:
“玉春楼的东家。我要知道其人姓甚名谁,手下商铺几何,几时来的金陵,平日都与谁打交道。”
“……是,下官这就吩咐人去查。”
任道远说着便起身,匆匆往外头——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