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渡洗完澡,在卫生间换好居家服才开门,氤氲水汽从门缝里钻出来,糊了时离一脸。
时离不禁撇了撇嘴。
死男人,在自己家捂这么严实干嘛?
时离“靠”在门边,饶有兴致地看他洗漱。
陈渡从洗手池下的柜子里拆了根新牙膏,一边刷牙,一边放着podcasts。
好家伙,居然是全英文,挺出息啊。
时离听了几句,没听懂。
地府和人间不同,不分种族、国家、信仰,死人都是大杂烩,她周围就驻扎着一堆洋鬼。
起初她还很兴奋,计划着去隔壁交几个洋鬼朋友,那岂不是不用出国就能学英语——她考研分数差了复试线两分,英语是最拉跨的一项。
但在行动之前,她突然意识到。
死都死了,还想着学英语?
难怪世间千千万万大学生、打工人都活得好好的,猝死的是她。
真是纯特么的有病。
于是计划就这么搁浅了。
摆烂五年之后,那些曾经背到深更半夜的英语单词被她忘得一干二净,当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好在陈渡的全英折磨没有持续太久。
他刷完牙,冲掉指尖的雪白泡沫,把手机静了音。
盥洗室忽地陷入一片死寂。
窗外隐隐约约的鸣笛声机械冰冷,这个世界比五年前更加忙碌。
陈渡突然低下头,掌根撑在盥洗台的边缘,温热水珠顺着发梢掠过高耸鼻梁,滴进水槽里。
镜子里只有他漆黑的发顶和绷紧的下颚,他静静盯着墙壁,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离飘到他身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五年没见,这个人怎么越来越古怪了,也越来越阴沉了。
大学的时候,陈渡就是一个比较古怪的人,帅是帅,但总是冷冰冰没什么温度,但现在怎么感觉更古怪了……
怎么形容呢……现在的陈渡,比她还像一只鬼。
时离几乎是贴着他的脸仔细观察他。
大概一分钟之后,陈渡重新抬起头,白皙面孔在镜子里投出漂亮的倒影。
他把手上的黑牙刷摆到台面上那个白色的电动牙刷旁边,调整姿势站位,一丝不苟地并排摆好。
两根牙刷像是两个昂首挺胸的卫兵,一左一右站着岗。
他似乎有点满意,勾了勾唇,伸手亲昵地摸了一下那个白牙刷的盖子。
那种摸法,很温柔,很像是薅了一下某个人的脑袋。
“……”
妈的,死了还要被人秀恩爱。
时离气势汹汹地冲出了卫生间,嘟着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生着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