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教授当时就开玩笑说:“也许什么都不用,现在基层都重证据轻理论,全凭办案人的自由心证。”
而林西月无法在这个笑话里笑出来。
学术界不同派系之间争夺话语权,最后苦了他们这些既要法考又要考研的学生。
她并不打算在法学领域攻克这些艰涩的难题,也不认为在犯罪论上,苏联四要件和德日二阶层的划分意义有多重大,可最直接的结果就是两边都要背得滚瓜烂熟。
这个专业是她听了高中老师的建议选的。
事实证明,老师的眼光也没那么长远。
等正式入学后,林西月把收集到的信息一整合,才明白这个时候再来学法,无异于在泰坦尼克号上选座位。
是巨轮将沉也没办法,她都已经买票上来了。
十几年的苦读,也只换来了一块金贵的敲门砖而已。
西月一边搓洗着贴身衣物,身边的电脑里还在放着柏老师的课件,她习惯了在这样的背景音里忙碌。
她的生活就是一根紧绷着的弦,一刻都不能松懈。
晾完衣服,林西月在窗边站了一会儿。
宿舍外的马路上积了几汪水,倒映着草丛里的灯光,偶尔有风吹过,仿佛刚被打碎的油黄瓷瓶。
雨已经停了,清朗的夜空里挂着一弯月,像一枚刚缝上去的银纽扣。
几颗夜星缀在云边,被雨冲刷洗净后,看上去凉森森的。
林西月不禁想到郑云州的目光,他似乎就是这么一双寒潭眼,比天上星河还冷几分。
奇怪,为什么会把他眼睛记得这样牢?
大概一天之内碰到太多次,也太让她紧张了吧。
她摇摇头,关上窗户拉好帘子,爬上床睡觉。
躺下去以后,林西月打开了很久都没动静的对话框。
上一次和付长泾联系,还是半个月前的事了。
付长泾是她的男朋友,虽然他们只牵过两次手,但姑且这么称呼吧。
他一入经济学院便成了知名人物,有同学曾见过军牌奥迪开进学校来接他,据说他的父亲刚拔擢入京,背景相当深厚。
从上大二起,他就一直在追西月,直到下学期末,两个人才正式在一起,只过了一个燠热的暑假,付长泾就在家里的安排下,远赴伦敦交换了。
和他谈恋爱是个无奈之举,林西月也不明白自己身上究竟哪一点吸引他,值得这个三代纠缠一年之久。
在第一百二十次被他拦住的时候,林西月叹了口气:“我真的很忙,没时间和你玩这种你追我藏的恋爱游戏。而且我敢打赌,你在了解我的过去之后,一定不会喜欢我的。”
她承认,付长泾斯文清秀,平时在同学当中也没什么架子,待人彬彬有礼,看得出他教养很好,学院里有不少女生都痴迷他。
但林西月对这些不感兴趣。
对于付长泾刻意或无意的身份显露,她不抱任何幻想和期待,也不把那些当作她穷困人生的解药。
那只是付家的地位和权势而已,不会因为谈了一场稚嫩的恋爱,就落到她的身上来。
她没有蠢到去以为,靠一个男人就能改变她的命运。
但付长泾说:“那让我来决定好吗?西月,你总要先给人一个机会。”
面对他长时间的执着,林西月拒绝都嫌烦琐。
她看了一眼时间,再不去图书馆就没座位了。
西月无话可说地摆手:“随你吧,你不怕失望就好。”
付长泾高兴地问:“那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了吧?”
她无奈点头:“我说是的话就可以走了吗?”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