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微笑:“小斐这两天也忙,还给我换了新护工。”
戚沨问:“护工人呢,怎么没见到?为什么没有给你擦澡?”
女人说:“我说困,想睡一会儿,就让她出去了。”
戚沨将女人的衣服一件件穿好:“手脚也没有按摩吧?按摩不能停。即便天天按,肌肉也会萎缩,需要一天两次,帮助促进血液循环,防止肌肉坏死。”
“我已经没几天了。不要把你们的时间浪费在这里。”女人轻声道,听上去很平静。
戚沨动作微微一顿,又继续:“我知道出了一种新药,已经托朋友去问了。还有位老中医,听说他的家传针灸技法很厉害,让几百位患者脱离床榻,不过他人在外省,我想下个月把这几年积攒假都用了,咱们去一趟。”
女人叹了一口气,没有接话。
她知道说什么戚沨都不会听进去,说“不去”,戚沨和罗斐一定唱双簧,说“没用”,他们只会说“不试怎么知道没用”。
戚沨又道:“我和罗斐打过招呼了,他说他也去,衣食住行他的助理会安排。”
女人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们在这件事情上这么有默契,说到感情就总是吵架呢?”
戚沨垂着眼睛笑了笑:“记不记得那部电影《饮食男女》?”
女人意会:“你是说那里面的二姐?和前男友在一起就吵架,分手了反而能和谐相处。”
戚沨为女人盖好被子,脸不红气不喘:“谈感情,会对对方有要求,希望将对方塑造成更好的更符合自己想象的模样。然而没有人会因为他人改变,做真实的自己永远比做对方眼中的‘那个人’来得开心。我们彼此欣赏,希望对方改变,又希望对方开心,两种希望互相矛盾,所以……”
戚沨在支队很少会说这么多话,更不可能分享心情感悟、生活体验。
女人笑着说:“又搪塞我。我知道一定有个原因,只是不告诉我。”
“那你有问过他吗?”
“问过。在这件事情上,你们的反应惊人地一致。”
戚沨露出笑容,单手撑着头,看着女人:“姐,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是一个单纯而美好的愿望,可是看着戚沨充满期盼的目光,女人又不忍心泼冷水。身体是她的,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健康长寿,可瘫痪这件事已经宣告她的生命步入倒计时。
五年了,每一天都不容易。
……
同一天晚上,即将凌晨一点,罗斐来到市郊的一栋别墅。
因刚下过一场大雨,整个城市都弥漫着泥土和雨水的气味,空旷的街道还响着流水声,树枝被夜风吹动,落下来细细密密的雨滴。
罗斐进门时,许垚已经等在客厅,她煮了咖啡,刚倒出一杯。
许垚的助手小琴给罗斐备好拖鞋,接过罗斐手里的长柄雨伞。
罗斐拐进客厅,许垚将咖啡递给他,笑着说:“这么晚了还辛苦你跑这一趟,辛苦罗律师。”
这一听就是客套话,罗斐喝了口咖啡,说:“时间越晚,事情越急,收费会越高。多谢关照才是。”
许垚收了笑,指着沙发:“坐吧,小琴会先将事情讲清楚。待会儿安排你见当事人,尸体放在地下室的冰柜。我们很小心,没有直接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