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们娘儿俩都命苦。她爸就这样,想不到到了她这里,也碰上这么一个……”这是李蕙娜的母亲李芳华的原话。
会上讨论案情笔录时,负责此案的几人无不唏嘘。
夏正:“我们将双方父母安排开,他们没有见到面。目前来看,双方的口供基本吻合,应该属实。”
许知砚:“刘宗强父母还是很激动,他们每隔几个小时就打一次电话过来,追问怎么处置李蕙娜。他们住的酒店也很近,就是新开的那家洲际。”
“洲际?那里可不便宜啊,一晚上要一千多块吧?”
“害,别看他们穿得朴素,人家家里不差钱,不是有个当大伯的警察吗?说是在职期间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
“可他大伯不是退休好几年了吗?”
“退休了也有关系啊。”
听到这里,戚沨问:“枣成县那边,刘宗强的大伯职务贪污、病例造假,这几件事都反应了吗?”
夏正回道:“都提了,那边的所长挺重视的。他们从年初开始就一直在抓纪律,已经过去的也要追溯。刘宗强大伯算是撞到枪口上了。听说去所里反应情况的人还不少。”
“好,再说回这个案子。谁先说?”
戚沨目光扫了一圈,许知砚左右看了看,率先开口:“刘宗强和李蕙娜是小学和初中同学,就是所谓的‘青梅竹马’。李蕙娜的父亲一直家暴她和母亲李芳华。刘宗强喜欢李蕙娜,十来岁就充当保护者,多次‘英雄救美’。这部分我们跟李蕙娜求证过,这是她的笔录……”
笔录送到戚沨手里,戚沨垂眼扫过,刚好见到这样一句:“我那时候以后自己遇到了好人,人生自此有出路了。”
“那时候只要我爸发难,我妈就叫我躲出去。她说她被打习惯了,不怕。但我还小,还在发育,可不能打残了,以后不好找婆家。可除了刘家,我没地方可去……”
这段回忆,李芳华、刘宗强父母和李蕙娜叙述的角度截然不同。
刘母说的是,每次李蕙娜过来,他们一家都对她嘘寒问暖,弄一大桌子菜,心疼她,怕她饿着。
李芳华说,李蕙娜非常孝顺,每次从刘家回来,兜里都会揣个馒头,馒头里夹着肉。因李父不仅家暴李芳华,还不许李芳华吃饭。
而李蕙娜说的则是:“住在刘家的时候,我会和刘宗强一起上学,同学看见了就笑话我们。如果说的难听,刘宗强就会站出来保护我。他说以后要娶我,会一直对我好,谁欺负我,他就不放过谁。”
刘宗强的大伯就是在这个时期立了功,升了职,不再是“苦哈哈”的基层民警。
手里有了权,登门的人就多了,平日不来往的十里八乡的亲戚也都来认门,赞美声和礼物铺天盖地涌来,红钞票变着方地送。
“刘宗强的大伯也不是多大官儿啊,怎么这么多人巴结?”
“越是那种芝麻绿豆的官儿,收油水的机会越多。因为老百姓够得着,办的事都不大,他能插得上手,风险也小。”
但帮的次数多了,胆子就大了,小事变成大事,手也伸得长了,自己办不了的就找能办的人办,于是有了互相勾结、利益互通。
有那么几年,刘宗强大伯还真到了“手眼通天”的地步,在当地老百姓眼里就是“土地公”一样的存在,逢年过节拜一拜,保一方水土平安兴旺。
也就是那个时候,李蕙娜家里的“麻烦”解决掉了。
起因是李父终于逮住经常不在家的李蕙娜,抄起棍子将她的腿打骨折。
李蕙娜一瘸一拐地跑出门,直奔刘家,半道上就遇到刘宗强大伯。
后面的事可想而知,李父不只被刑事拘留,刘宗强大伯还找出各种由头,给李父身上挂了几件。
李父稀里糊涂被判了七年,听说直到改造出来都没明白为什么坐牢。
李蕙娜家里的问题根除了,和刘宗强的关系突飞猛进。
李蕙娜说:“我学习好,老师说我能考上春城的大学。我知道学习可以改变命运,我也想上大学,但是……”
但是刘宗强不想让李蕙娜上大学。
他想尽早结婚,还承诺李蕙娜,他会出来工作,努力挣钱。
可李蕙娜觉得结婚和上学并不冲突。
没想到就在高考之前,李蕙娜怀孕了。
刘家一家都来做李蕙娜工作,叫她安心养身体,先放下考试,等生了孩子来年还可以复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