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巧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揪着被褥坐直身子,沉默不言地开始穿衣。
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慕道瑛敛眸屏息,抱元守一,不妄听不妄念。
刘巧娥穿了衣,一言不发地走下床。
他这才意识到她古怪的沉默,蹙了眉头:“刘道友?”
身畔,一道身影掠起一阵风擦肩而过,似乎不堪受辱,夺门而出。
慕道瑛蓦地意识到自己方才言辞太过直接,不近人情,或许伤到了这可怜女子。忍不住唤了一声,“刘道友?”
对方仍是不答。
谅想她此时或已经穿戴整齐,慕道瑛睁开眼,想要再解释:
至少,不要伤害到这个敏感的女子。
“道友……瑛,并非本意……”
“说这些有什么用?”刘巧娥大声道,“你就是不肯跟我行房便是!”
睁开眼,他对上了一张涨得通红的倔强面皮。
慕道瑛心头一震。
哪怕心里清楚合欢宫门人行事大胆,作风放荡,他还是不自觉红了半边脖颈。滚烫的温度自脖颈一路攀升,眼见有愈演愈烈之势。
对上刘巧娥的视线,他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女子有一双,与外貌不符的极复神光的秋水双瞳。
此时此刻,这一双眼里闪烁着不甘,委屈。
“我知道你们这些男人。”刘巧娥咬牙,“嘴上说得好听,不过是嫌我样貌丑陋。”
慕道瑛:“……”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因不能跟他行房而感到不甘,一时间倍感尴尬棘手。
慕道瑛素日里持身极正,除却几个难得的好友之外,鲜少与女子接触,又因为执掌刑名,难免端肃了些。
他不会哄女子,抿了抿唇,放弃了语气:“在下不是这个意思,道友双眼藏神,风清骨峻,如何算丑了?”
刘巧娥一怔,见他双眼澄澄,“漂亮话谁不会说,我这人不看人说的,只看人做的。”
慕道瑛其实有一双温柔的眼,平常瞧着玉素雪魄一般,凝望人时甚至多情。
这姑娘防备甚重,性子犟,慕道瑛略一思忖,反问说:“道友是觉得自己哪里生得不好了?”
刘巧娥瞪圆了眼,噎住了。
觉得哪里生得丑?她皱着两道细长的眉,一时间犯了难。
仔细想想,自然是哪里都不满意的。但有时早上揽镜自照,亦觉有些俊俏的楚楚风致,只是那些人瞎了双眼,瞧不出自己的美。
说自己生得丑只是她防御的手段,真要说出个一二三四来难免有些灭自己威风的意思。
女人微恼红了脸,“你难道不怕我脸上这块疤?”
慕道瑛只静静用他温和的双眼瞧她,只是问:“此是天生还是后来?”
刘巧娥阴沉了脸:“受过伤,你管这些什么?”
慕道瑛不愿见她沉湎于自厌自弃之中,有意开解说:“常言之,梅花香自苦寒来。道友这伤想必伤得极重,伤口历经痛楚方才愈合,正是值得赞扬的坚韧不拔之质。”
“这一块疮面,非但不丑,反倒愈见傲雪寒霜之美。”
刘巧娥一愣,捂住了脸,指腹下滚滚发烫,索性她疮面本就发红,一时间倒也瞧不出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