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之摸了摸她的脸:“没关系,明日休沐。”
他见霍娇没吭声,弯下腰笑话她:“阿姐急着回来,有事吗?”
霍娇晓得他什么意思,戏弄她那堆书呢。她不理他,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将自己裹在被中。
谢衡之笑了声,径自出门去了。
又是如常的一日,霍娇起来去各个铺子巡过,下午便回府开始梳妆打扮,预备晚上去金明池看戏。
平安白日去探事司干活了,府上的梳头婢给她挑样式,她选了简单的同心髻,又簪了常用的那枚玉钗。
待到用晚膳的时候,平安回来了:“娘子,林虞侯说谢大人手头有点事拖住了,请您先去宝津楼下面选个好位置。”
她忙了一天,饿得很,抓着青红丝炊饼啃了一大口:“对了,谢大人还没吃饭,请我们带些点心到时候给他垫肚子。”
“慢慢吃,别噎着,”霍娇给她倒了杯水:“正经的晚饭垫点心怎么成,做个红豆八宝饭,用食盒带着吧。”
平安答应一声,去找孙管事安排了,等霍娇换好衣裳,带着人出来,平安也提着热腾腾的食盒了。
一行人从新郑门往外走,今晚一场大戏,来金明池观看的人很多。霍娇往远处看,相隔不远的西水门也热热闹闹,一队人马正在出城。
平安也往那边看:“好像是禁军调兵。”
霍娇点头,小队人马换防,也是常见的。她带着平安出了城,发现金明池两岸已经挤满了人。
刘夫人带着闺女坐在离霍娇不远的地方,平安道:“刘夫人!”
霍娇与她闲聊,她道:“还是素素前日给我带信,说今晚有我最爱看的目连救母。”
霍娇一愣:“素素……”
刘夫人道:“怎么了?你也是一个人来吗,晚上要不要挪个位置坐一起。”
霍娇害羞一笑:“我等慕瓴呢。”
刘夫人长长的哦了一声,回了原位,霍娇想着一会儿谢衡之要来,心里甜甜的。
宝津楼上演完了开场,伶人逗乐的浑话也说了几遭。谢衡之还是一点都没有要来的迹象,甚至没有让人来带话。霍娇有些焦虑:“怎么还没来啊?”
平安看着城门人来人往,安慰她:“娘子莫急,或许是人太多了,挤过来需要时间。”
霍娇心里隐隐不安,她打开食盒,八宝饭已经凉了。她对平安道:“也不是非得看,吃了冷饭肚子不舒服怎么办呢,你让小厮先往官署跑一趟,让他直接回家吧,我们也回去了。”
平安道:“那我先回去,让孙管事把饭菜热起来。”
平安小跑着挤出人群,忽然听见有人高呼一声:“城门为什么关了!”
说话的声音在锣鼓喧天的教坊奏乐和熙攘的人群中显得不大,但是霍娇一直关注着平安回去的方向,她没有听得太清楚,只是忍不住站起来。
人群中,两人对视,她在平安眼中看到一丝惶恐-
“我本来打算寻个借口,先送你出城……”-
“求求你,不要。”
霍娇拨开人群,往城门处奔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城门缓缓合上。她的心凉透了,谢衡之又一次骗了她。
她和平安及一群不明所以的百姓茫然站在城门下。仰起头,看见小林正带人站在樯橹上。
他也看见了霍娇,在城墙上遥遥拱手,又鞠了一躬。接着挥手,命令身旁的兵卒发出一枚鸣镝。
鸣镝声响,呼啸着窜入云霄,不远处的几座城墙附近也次第发出鸣镝声。
这样的信号,霍娇在延州听过。
延州城门安全闭合,也发过这种鸣镝。
今晚要有大事发生。
城门三更关,四更又开,在这座不夜城早已是常态。即便偶尔更改时间,也会提前张榜,皇城司守卫亦会相告,绝不会突然关闭所有城门,将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们关在城外。
人群中很快引起恐慌。
金明池畔一片喧哗,人群互相倾轧,孩童的哭泣声伴着无措的询问声。
混乱中不知谁惊呼道:“有人落水了!”
霍娇再无暇去多想,对随行的亲兵道:“快,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