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霍娇来了,她小碎步跑过去,两手举着霍娇留下的薄纸:“写的怎么样?”
其实写的也就那样。
但霍娇很配合:“这是春娘子写的?”
春娘骄傲仰着头:“嗯!”
“进步神速啊,这柳树也画出来了!”
春娘自己又看了一眼:“你别哄我,我知道写的一般般,上回谢先生说‘奇丑无比’,害我被兄弟们笑话。”
霍娇心道,谢衡之怎么可以这样说一个小姑娘!又觉得他近几年说话,是一直这样不中听的。下次见到他,一定要和他理论几句。
她蹲下来指着她的字,开始睁眼说瞎话:“字好不好看,没有定论的,你看世人追崇的那些字体,譬如草书,奴家就欣赏不来,觉得这不是一团乱麻吗?”
春娘忍不住笑出声来。
霍娇继续道:“你的字很方正,字如其人,可见心性纯良。不过这件事欲速则不达,今后练得多了,笔画排布会更加自然,你也会更得心应手。”
春娘点点头:“那可以刻上去了吗?”
怕木屑脏了房内,霍娇带着春娘的字,让女使在院中树下摆了案几,又以一张屏风隔开,免得受人打扰。
春娘趴在案上,专心致志地瞅着霍娇。见她从竹箱中拿出一堆奇怪的工具,待宣纸上的字干透了,便用浆糊反贴在木板上。
待浆糊干的间隙,霍娇带着春娘一点点将薄纸搓掉,只剩下墨迹,都忙完时,已经过了晌午。
芸嬷嬷在旁提醒:“今天下午有先生来,春娘子,要去学习诗经啦。”
春娘苦着脸看她:“哪位先生来,谢先生吗?”
霍娇也看着她。
芸嬷嬷道:“应当不是。”
春娘松了一口气,转向霍娇道:“霍姐姐,我的诗就靠你了,大概多久刻好?”
霍娇道:“两日吧。”
春娘期待万分:“那你不要全部刻完,留一点我明日看着你刻!”
这活比想象中干得久,第二天太妃回来,她陪着抄了一天的经。
芸嬷嬷和太妃说了春娘写字的事,太妃闻言大喜,要霍娇留宿几日,好好陪陪春娘。
霍娇左右无事,便答应下来,在王府住了四五日,才回康宁书坊。奇怪的是,她记得谢衡之说要来教春娘功课的,但春娘说起的先生,好像并不是他。
出来时天还没黑,霍娇思忖着累了好几天,要不要溜去哪里吃些点心,一抬眼,便看见谢衡之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她。
她想装作没看见,直接溜走,他却紧紧跟上来:“阿姐。”
霍娇只好停下步子:“嗯?”
他给霍娇塞了串钥匙:“康宁书坊后面几十步,有个小宅子。你去住那边,有太阳可以晒被子。”
霍娇自然不会平白无故收他的东西:“不用了,我现在住的挺好的。”
谢衡之没听她的,把钥匙往她竹箱上一挂,转身就走了。
他步子迈得特别大,霍娇半跑着上前,拉住他袖子:“谢衡之!”
她一手扯着他,一手去拿钥匙。没想到谢衡之转过身,长臂一伸,轻松将钥匙取下来,丢进满满当当的竹箱。
“……”
好了,这下想翻出来得要点功夫了。
霍娇一时语塞。
“是我把你带来这里,委屈你了,”谢衡之低着头:“现在回不去,我只是想你过得轻松点。”
怕她误会,他又添了句:“我马上就动身,往后几日不在汴梁,不会去打扰你。”
霍娇知道他是好意,看他可怜兮兮的,拒绝的话她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