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兰二夫人这盒要送去吗?”
霍娇道:“等你回来,我们自己送去。”
兰五夫人曾提起过,兰家的娘子们比叔伯对生意上心,唯独二房夫人,一心扑在相夫教子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给二伯惯的,一丁点儿女心都没有。
霍娇若想知道更多事,从内宅妇人处入手较为稳妥。
带着平安上门拜访时,果然见二夫人一个人在后宅。室内焚香煮茶,一排女使们都在外侯着,她同自己贴身的婢女一起练字。
女使向内通传道:“夫人,霍娘子带了些点心来看你。”
霍娇心道,这人活得好生空中楼阁。兰家败落如此,她倒过得有排场。
里面声音温婉:“快请进来。”
霍娇进来,只闻见一阵香风,混杂着墨香,气味舒适淡雅。
兰二夫人让女使为她倒了一碗茶,霍娇晃了晃茶盏,里面还是毛峰,不过比上回五夫人带她喝的考究多了。
再去看她打扮,一身苏州织锦沉香色长衫,砖红色褙子,腕上一枚玉镯,神态怡然,完全不似年近五十的模样,也无奔波在外的疲态。
霍娇庆幸来时穿了最得体的衣裳,在贵妇面前才好不露怯。
“二夫人尝尝,”她让平安打开食盒:“这是我从汴京带来的厨子,刚出锅的点心。”
这点心形如春卷,薄皮透粉。
“这是什么,尚未见过。”
霍娇笑道:“这是前朝名点,名叫樱桃毕罗。我家厨子喜好弄些稀奇古怪的新鲜玩意。”
兰二夫人笑道道:“到底是京城来的,带我长见识了。”
两人边吃边聊,霍娇发现,这二夫人不仅对自家生意一无所知,连府里中馈也放手交给五夫人了。
“钱财不都是身外物么,”兰二夫人道:“我只想儿女平安,穷有穷的过法,富有富的享受。”
霍娇勉强应和着,不多时外面女使又道:“大郎君回来了。”
还未说完,兰琨便大步进来,发现母亲有客,愣住一瞬,赶忙摆手要出去:“不好意思,我不晓得母亲这里有别家娘子……”
兰二夫人知他误会:“回来回来,这位是霍娘子,高家纸行的东家之一,也是位在京官员的家眷。听弟妹说,也是她那边的大主顾,来我们府上暂住一段时日,你也来认识认识。”
霍娇起身行了礼:“见过大郎君。”
兰琨不知怎么就脸红了:“见过娘子。”
他带了一点炫耀:“我刚从阿耶那边来,他正在铺子里,同新任知州说话。”
兰二夫人道:“新知州是个什么人?”
兰琨道:“只知他姓谢,才二十出头。听说是边疆贬谪过来的,身高腿长,样貌可以说是人中龙凤了。跟着几个好威武的带刀侍卫,哇,不会是什么小将军吧。”
兰二夫人面露欣慰:“能与新任知州交好,我就放心了。你也要各方多走动,切记和气生财。”
兰琨吃饼子似的吞下两个樱桃毕罗,笑道:“娘亲可放心,兰珩哥哥那里,我也交好着的。他也一直照拂我。”
兰二夫人点头:“你是你,你爹是你爹。唉,珩儿小时候多可爱啊,倔得像头驴,却又单纯正直。越长越大,我倒看不懂他了。”
霍娇在旁哭笑不得,这也算得夸赞吗?
兰二夫人又道:“让霍娘子看笑话了,我们家里人多,情况复杂。兰家在京城的,是我大姑姐。我们很多年前便已分家,长子偶尔过来走动,他们门庭蒸蒸日上,还攀上皇亲。我们不在乎,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但我夫君一直较劲。”
霍娇刮掉浮沫:“我听说过一些。不过豪门望族,各自安好,总好过合不来却硬凑在一处,日日过得憋屈。”
吃完了点心,霍娇要出门去转转,兰二夫人便让兰琨去送送她。
霍娇与他一起往外走,闲聊道:“汴京生意其实不那么好做,我一直想做河中路的生意,听说二伯的生意做的远,不知可有那边的人脉。”
兰琨思忖道:“好像有听说……”
二人步子停下,兰琨道:“啊,前面是我爹爹,咱们打个招呼吧。”
远处的假山后,只露出一片青灰色的衣角,霍娇盯着那块布料走了神。
是谢衡之。
“霍娘子,你怎么啦?”见她没有跟上来,兰琨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