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女斜着眼角瞥了她一眼,从鼻孔中冷哼一声,便端着锦冠与华服退到后殿去了。
夜至酉时,彤史房的太监来传话,今夜皇帝已翻了纯妃的牌子,请纯妃在宫中做好迎驾侍寝。
宇文织冬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太监口中所称的纯妃便是自己,她连忙应道:“好…好,我知道了。”
太监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便低下头道:“那请纯妃娘娘早做准备,奴才告退了。”
虽说是知道了今夜要侍寝,但宇文织冬也不知自己需要做些什么准备,只得去问方芽。
方芽拿着装了热水的烫斗正在熨床,听宇文织冬来问,不屑一顾地应道:“待陛下来了,你好好侍候陛下歇息,或是让陛下身心愉悦便是了。”她说罢,见宇文织冬还站在旁边,便不耐烦又道:“你还站在这做甚?莫要妨碍奴婢做事,还不出去在殿中迎候陛下?”
“啊…哦,好…”宇文织冬瑟缩了一下,便咬着唇转身往外殿走去。
待祁元景忙完政事来到华音殿时,宇文织冬已半倚在贵妃榻上不住地打着瞌睡了。
一声“陛下驾到——”惊醒了她,她连忙仓促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跪下行礼:“臣妾拜见陛下。”
祁元景道:“平身罢。”他打量了她几眼,又皱眉道:“现已入秋了,夜里总有些寒凉,纯妃怎穿得如此单薄便在殿中吹风?下人们都哪去了?”
宇文织冬站了起来,却又不敢应声,此时方芽匆匆从内室出来,跪地辩解道:“方才奴婢在内室中为陛下和公主铺被热床,是以疏忽了,请公主和陛下恕罪!”
祁元景侧转了脸去看宇文织冬,只见她神色似乎有些慌张,甚至想伸手去扶方芽:“没关系没关系,方芽阿姑…”
祁元景一把拉住了她,对着方芽冷声道:“你作为陪嫁侍女,万事皆应以主子为先。朕听闻纯妃自幼体弱,此次朕便不作计较,若是再犯使得纯妃贵体抱恙,朕必不轻饶。”
方芽将头低低地伏在地上,身子似是有些紧张发抖,颤声道:“是…是,奴婢知罪,必不敢再犯了…”
祁元景又哼了一声:“到外面守夜侍候罢,不必搅扰朕与纯妃眠睡。”说完不等她再应,便带着宇文织冬进了内室。
闭上内室门扇后,祁元景走到床边,张开双臂,对宇文织冬道:“如何侍候夫君更衣,东邑的教习宫女应有教过纯妃罢?”
不曾想,宇文织冬却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臣妾…未曾得过教习阿姑的教导,但…但臣妾会的。”说着,她走上前来,谨慎小心地解开祁元景的腰封,替他脱下玄袍。
祁元景也不多话,直待她替自己更衣后,伸手挡住她准备投入自己怀抱的身子,淡然道:“纯妃,朕有话问你,你过来坐。”
“…是。”宇文织冬很是不解,但仍是听话地与他一同坐在了床沿,问道:“陛下有何事要问臣妾的呢?”
祁元景看着她天真的脸,一时觉得心中矛盾。
方才在外室时,他明显察觉宇文织冬似是对方芽有些惧意,他想起之前秦月镜所言,“若真是按皇家规矩养出的公主,怎会受制于自己的侍女呢?”疑问诸多,他一时也不知从何问起,只得叹了一声道:“你…与朕且说说你在母国时的事罢。外间那侍女,是你从母国带来的罢?朕先前听皇后说过,在拜见皇后时,她曾在殿上对你出声呵斥,不过是低下的侍女,怎敢如此对待主子?”
宇文织冬的神色变得黯淡下去,她勉强地勾起嘴角笑了笑,低下了头,沉默了良久后才小声开口:“臣妾…臣妾在母国时,虽说是个公主,但其实…不过是虚有其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