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玲珑不怎高兴地嘟起了嘴唇,稍微安静了一会儿后,又转过脑袋扯了扯她父亲的袖子说:“可以去看表叔吗?我只看看,不打扰他工作。”
解予川听闻她坚持不懈的问话,也不觉得厌烦,想了想道:“那你问问你小叔,我和你母亲没有资格去后台,但你小叔应该可以带你进去。”
听到要征求“冷血小叔”的意见,解玲珑有点犹豫,但在好奇心促使下,她还是将恳请的目光投向了她父亲身旁的叔父。
解予安的听力甚好,早就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见状侧头看着她问:“你为何想去?”
小女孩眨了眨她乌黑的大眼睛,缓慢回答道:“爸爸说,表叔给好多姐姐做了漂亮裙子,每件都像新娘子的婚纱那样漂亮,我想去看那些漂亮的婚纱,还有漂亮的新娘子。”
解予安听着听着,脸色逐渐微沉,略挑起眉以询问的目光扫向了解予川。
“咳咳,这孩子认为最漂亮的裙子就是婚纱,这是她自己的理解。”
解予川干巴巴地解释了句,然后迅速转移话题:“你怎不去后台?明日就启程去南京了,不着急多和轻舟待一会儿?”
解予安摇了摇头,神色寻常地回过头,平淡道:“我去了只会令他分心。”
“其实是怕看到轻舟被美人环绕的画面,心里泛酸吧?”
他的左手边,解良嬉揶揄的声音倏然冒了出来:“毕竟人家是在工作,某些人虽然吃味儿却又无可奈何,好可怜哦。”
解予安一派镇定地听着她的调侃,除了目示前方的眼神略有些冷然,神情竟毫无变化。
解良嬉注意到这点,正暗自疑惑堂弟怎么改性子了,居然没有回嘴。
这时,解予安忽然从大衣口袋中摸出枚朱红的单瓣月季胸针,递向解予川口吻平静道:“帮我拿一下。”
解予川看了看那精致得有些女性化的胸花,稍显困惑地接了过去。
尔后,就见他弟弟似嫌热般地起身,脱掉了大衣,露出了里边剪裁流畅的米白色双排扣西装。
解予安随手将大衣递给了后边座位的阿佑保管,接着若无其事地理了理外套的领子与衣摆,又正了正深蓝的领带,随后坐回凳子上,从他哥哥手中拿来那单瓣月季胸针扣在了外套衣襟上。
解予川还是第一次见他穿这套西服,仔细打量了几眼后,夸赞道:“这套衣服不错,矜贵淡雅,蛮衬你气质的。”
解予安状若寻常地“嗯”了声,一边低头整理袖子,一边似不经意地开口:“他最近很少亲自给谁做衣服了,上一次做,还是这套西服。”
“……”
解良嬉顿了顿,忍不住道:“没人问你。”
解予安稍显疑惑地侧头,语气不咸不淡:“怎么,我脱个外套刺激到你了?”
“……”
解予川同样有些无言,觉得他弟弟现在真是怪模怪样的。
分明态度正常,也无什么刻薄用词,说起话来却比从前那副刁钻冷漠的口吻还要令人听不下去,简直想捂起耳朵来。
他正这般暗自咋舌,解良嬉已经难以忍受地站起了身来,朝解予川夫妻示意了下D区的纸媒座位席道:“我们杂志社的编辑到了,我去打声招呼。”
她说罢,冲着解予安低哼了一声,就干脆利落地转身,踩着高跟鞋疾步走向舞台西侧。
解予川顺着她离去的方向望了望D区的座位席,因距离较远,对于座位上的观众面孔看得不太清晰,但那架好的一排照相机却很是引人注目。
“今晚到场的报社还真不少啊!”他朝身旁的弟弟有感而发道:“刚刚碰到小煊,他说大半个望平街都出动了,轻舟此时应该很紧张吧?”
“他不会紧张。”
“怎么会不紧张呢?再如何准备齐全,难免害怕失误。”
解予安微微摇头,口吻淡然笃定:“既已做好了周全的准备,他便不会顾虑那些。这是他喜欢的事业,我想,比起紧张,他此刻应该更为亢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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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是紧张了?”
二楼后台内,纪轻舟检查完毕模特造型,正打算去楼上自己所订的客房休息间换个衣服,走到楼梯口,恰好碰见严老板正倚着扶手做着深呼吸,似乎在调整心态,便过去关心了一番。
“是啊,”严位良深叹了口气道,“刚刚下楼去看了眼,满场的嘉宾,不少都是大人物老顾客,还有那么多的媒体,半条报馆街都来了,要是万一……”
“您别想那么多,我们都彩排多少次了,各种意外情况也做好应急方案了,即便真有点小失误,只要影响不大,那也是一次难忘的独特惊喜嘛。”
严老板摇了摇头,无奈笑道:“哎,还是不要有这种惊喜了,我年纪大了,可经不起吓,注定没有你这样乐观的好心态。”
纪轻舟点了点头,心想对方既是公会的理事长,责任重大,又是第一次办自己的时装秀,也的确很难不忐忑焦急。
于是也不再多劝慰,说道:“好吧,那我不打扰您了,您再去检查检查流程,我趁现在去换个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