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每个法官都有这样的习惯吗,只要有不明白的细节,不论它如何微小,就必须刨根问底到全部弄清楚才行?
周棠悄悄瞥了眼智能车载系统的行程规划,看见距离治安局还有六分钟的提示时,咬了咬牙,终于放弃寻找一个圆滑合理的借口,决定尽快把这件事说清楚。
至少要在抵达治安局之前解决掉。
否则就太耽误正事了。
“抱歉,我说不清楚,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周棠忽视掉令人崩溃的淡淡尴尬感,一点点描述自己最真实的内心想法,“总之……我现在看见您的时候,没有原先那种心动的感觉了,紧张、激动、心慌之类的情绪,没有那种感觉了。”
她难得有点结巴:“就是,嗯,不知道您能不能理解这种状态?”
裴寂容沉默不语。
片刻后,他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眸子的颜色变得比黑夜还要更加暗沉,仿佛被卷入了一场死而复生的暴风雪,刺骨的寒意淹没神经,向外延伸。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周棠松了口气。
她觉得自己给出的解释已经足够诚恳,而且诚实,既没有找借口也没有缺头少尾,已经把最真实的想法都说出来了,这样总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吧。
谈话结束。
两人一时都沉默下来。
为了缓解尴尬,周棠扭头朝窗外看去,仰望着天上碎乱的星星,默数着它们的数量,但只坚持了两秒,她就心烦意乱地将头转了回来。
很奇怪。
这件事已经说的不能更清楚,计划之内的告白,计划之外的解释,无论哪种都已经没有继续陈述的余地了,但她就是无端有一种事情未了的烦躁,无法冷静。
在她身边,裴寂容似乎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彻底的安静了下来,连呼吸声变得轻不可察,只在极偶尔的时候,能听见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像在扯动或是整理衣领。
他倒是一如既往地平静,没有感到困扰。
“我想了想,可能我还是没有说清楚,我的意思不是您有什么问题。”
周棠盯着他,虽然没被追根溯源地再次询问,依然主动解释道:“我觉得,这应该是我自己的问题……可能我的情绪还不成熟,就像您说的,虽然我已经二十三岁了,但是,我在情感方面,可能还有一点……”
她磕磕绊绊地说了一会儿,却越描越乱,更加心烦,到最后终于有点口不择言了,说道:“我觉得我应该还是喜欢您的。”
听见这句话,裴寂容没什么反应,只是揉捏衣摆的手指停了下来,细密的睫羽随着眨眼忽上忽下,如将落未落的雨。
周棠仍在继续。
“只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总觉得提不起精神来,可能是今天遇到太多事情了吧。”她思索着,猜测着说道,“也许应该休息一下,等到明天我再……不,明天再说吧。”
裴寂容轻轻吸了一口气,手指攥紧又松开,像是做出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一样,慢慢抬起眼来,唇微微张开。
与此同时,周棠啊了一声,说道:“不过,这都要等到和莱顿局长见过面再谈。”
“我有重要的事和他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