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蝶看到了意玉的模样:
原本就瘦弱的身子,变得更加不堪入眼,眼窝深陷下去,眉目间尽是困意充血。
身上穿着的素净衣服,也早早全成了灰色,被泥沙铺好满了,全然没有第一次见面时,那温柔恬静的女子的模样。
仔细看,还能看到衣裳的原本模样,应该是檀色。
紫蝶愣神了片刻。
这时才顿感自己的出走,给意玉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她不明所以:“夫人,您这是……这些日子都在寻我吗?怎么把自己整得这么狼狈?”
“为什么?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大可以不管我,然后假模假样地叫人去寻,装几日茶饭不思,就可以应付过去了。”
为什么……要这般对她?
紫蝶郁郁:“你会不会觉着我特别讨厌,特别离经叛道?”
意玉却轻笑:“别难受,发生都发生了,别再给自己负担了,开心点,我不讨厌你,相反,还喜欢。”
“寻到你了就行了,不要多想,小孩子家家的,平白给自己压力。”
意玉没有说自己的惨状,也没有任何的怒气,只是来到紫蝶身前,蹲下同她平视,明明被紫蝶的胡闹折腾了好久,却声音没有一丝忿恚,甚至很温柔:“我没事的,不用担心。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先解决你的麻烦。”
紫蝶看着她的眼睛,发现暖而有温,仍旧是那么温柔如水,内敛安静。
这些日子颠沛流离的委屈,以及在明州做个孤女被欺压的苦楚全然涌上心头。
她当即鼻子一酸。
意玉把她搂在怀里,用自己硌人的肩膀尽力给紫蝶温暖。
紫蝶紧紧地缩了进去。
意玉很轻声地安慰她。
紫蝶抱着她,突然心中涌起了一股异样的暖流。
这就是,母亲的感觉吗?
她更加用力地回抱住。
她不免去想,继母的怀抱如此温暖,那么她的亲生母亲,对女儿肯定也是这般吧?
意玉搂着成树袋熊一般的紫蝶,去了隔壁早早备好的茶楼。
这时,才知道了紫蝶在明州学堂的情况,她总算是愿意讲明。
紫蝶爬在桌子上,吃饱喝足,抱着茶,小口小口抿,“我母亲为了让我独立,防止有东京贵族小姐的骄奢风气,把我送至明州学堂,培育我的独立性,让我能像她一般自由,不用染上东京贵族小姐的骄奢。”
她鼻子发酸:“而我如今,不敢再回明州,也没像她叮嘱的在明州忍让独立,是不是辜负了她。”
意玉只是用有力又平淡的言语安慰她:“我明白的,你所在的学堂地处偏僻,是明州的乡里乡亲族老联袂而办,典型的人情产物。”
“一班里都是沾亲带故的,只有你一个外来人女,不会好受的,不是你的问题。”
紫蝶愣神,心压着的郁气,隐隐松动。
真的不是她的问题吗?
不,就是她的问题。
紫蝶极为内耗,她摇摇头,“不,如果不是我有问题,我的朋友为什么离我而去,为什么夫子当众讲我是外来的土丫头,说我是被爹娘抛弃的孤女?”
意玉微讶。
随后,紧紧蹙起了眉头。
意玉一直软和的声音罕见地坚毅了。
左手握拳砸在右手上,气得不行,给这件事不怕得罪人地做了主:“这学堂!什么做派!不是你的问题。”
意玉定了板:“别在这地方耗,咱们回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