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贪魑子眨眨眼。
完成委托回来到教室的五条悟其实已经坐在她对面观察她有一段时间了。北贪魑子对视线毫无敏感度,逛街的时候因为姣好的外表总有人会偷偷瞥她,但她却一无所知,即使现在五条悟明目张胆地看着她,她也能毫无察觉地继续做着试卷。
五条悟从来没有见过像北贪魑子这样的人,认真又执着甚至到了令别人难以告诉她现实的残忍——
她作为咒术师的终点。
虽然五条悟和夏油杰在“北贪魑子更像皮卡丘还是谜你Q”这个问题上争执不停,但是在另一个问题上他们达成了共识,关于“假如满级是一百级,那北贪魑子的上限是几级”——
对于咒术师而言,才能占八成,于是北贪魑子的上限轻易可见,那是她不久就能伸手可触的钢墙铁壁。
无论是皮卡丘还是谜你Q,北贪魑子都无法到达五十级,她的才能决定了她再怎么努力,究其一生都最多只能成为二级咒术师。
身为五条家又生来具有“六眼”的五条悟知道,有才能的人与没有才能的人起点是不同的,即使想到达到相同的目的所付出的努力或代价也可能是天差地别。
北贪魑子的一意孤行只会造成伤害,就像之前两面宿傩出来后因“束缚”而差点丧命。
而她几乎拼上性命的一意孤行对她带来的前行性甚至还不如五条悟一段时间的顿悟。
天才和凡人,中间隔的是天堑。
现在依然是【弱者】的北贪魑子永远无法成为绝对的【强者】。
这个强行将自己与咒术界相连的疯狂少女在碰壁后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她会悲伤吗?
“怎么了?”北贪魑子对着五条悟露出一贯的温柔笑容。
“没事。”
说到疯狂,北贪魑子的疯比起外显的更偏向于内敛的,那是认知的异常,她不会特地向他人展示那些藏在深处的东西,但她以为正常于是轻易显示的就已经偏向扭曲了。
五条悟曾和北贪魑子就“什么样的人该杀”这样的问题进行讨论,每当五条悟提出一种他想杀的人渣种类,北贪魑子都毫不犹豫地说着“可以啊”。因为过于毫不犹豫,五条悟便问,“小魑子你真的在思考吗?”“嗯,思考过了,”她顿了顿,“那不可以也行?”
看着北贪魑子略带不解的眼神,五条悟明白了——
北贪魑子对于无关之人的同理心低到可怕的程度,在五条悟看来那些罪人令人愤怒的人渣行为,她完全无法感同身受。对她本身而言,那些罪人活着或是死亡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因为五条悟具有一定偏向性,所以她就顺着朋友的想法偏向了一方。
异常被察觉后,之后的话题就偏了,五条悟开始向北贪魑子进行进一步询问,北贪魑子虽然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要问这些,但是她依然回答了抛来的一串问题。因为在她看来,这些问题依然是正常的问题——关于“杀人”的问题被她归于“日常”的范畴。
于是五条悟又明白了——
本身没有杀人意愿但可以陪五条悟杀人的北贪魑子是能毫不犹豫将刀捅进别人胸口,眼眸中没有快感也没有内疚感,最后转头对同样沾满血迹的五条悟平静微笑并说着,“我们回去吧,悟”,这样的存在——异常又可爱的共犯。
五条悟想要【守护】和【保护】依然稚嫩的北贪魑子,连带着她可爱的疯狂和异常。
五条悟希望北贪魑子能更晚一点碰壁,甚至于,他希望北贪魑子能维持现状。
【弱】也没关系,因为是【北贪魑子】,所以不必艰难前行——
“我会保护你的。”这是一个从神渐渐变人的少年对着少女的郑重承诺。
冷不丁听到五条悟出声的北贪魑子眨眨眼,她接着沉默了两秒,扬起一个一贯的温柔微笑,“……谢谢。”
珠穆朗玛峰很高,登顶珠穆朗玛峰很难,而北贪魑子一直知道想要说服五条悟不保护自己也很难,在两面宿傩那件事出现后就更难的了,大概比登顶珠穆朗玛峰更难。
人几乎无法用言语打消执念,无论是她的【不想要被保护】还是五条悟的【想要保护】。
从她失去了一切的那一天起,这个开始坚持【不想要被保护】的北贪魑子渐渐发现了这样一个事实:即使独自一人,即使磕磕绊绊,即使看不到前路,她依然能微笑着前行至今,【保护】不是必要的——
我自己的路能自己走。
北贪魑子知道自己作为咒术师的上限不高,夜蛾老师的含蓄提点过,两面宿傩不仅一口一个废物还直接把现实怼她脸上。
迟早要碰壁的北贪魑子希望自己前行得更快一些,只有更早触壁,只有更早碰壁,才能更早地想出对策,才能更早破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