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起身时,却没有预料之中的鬼脸,而是有火光映入眼帘。
有人在林中纵火?柳拂雪眼神一凛。
再微微探头,仔细看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是火,但不大。而且不仅有火,还有人。
北风呜咽,如泣如诉,卷着荒草发出簌簌声响。只见旷野中央,一座孤坟寂然矗立。
坟前,放着一熊熊燃烧的火盆。黑烟滚滚,肆意翻卷,将火盆后的木碑与坟土遮掩大半。
两名弯腰驼背的佝偻老人,身形如深秋枝头摇摇欲坠的枯叶,瘦弱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缩着。满头白发凌乱不已,被寒风吹的肆意飞扬。纵横交错的皱纹之间,惟余满目哀伤。
正跪坐在地,瘦骨嶙峋的身子抖如筛糠,枯瘦如柴的手颤颤巍巍地将手中黄符与纸钱一张张投入火盆。每扔一张,就伴随着一声压抑的呜咽。
“儿啊……你怎么就走的这么早啊……丢下你爹娘我们……可怎么办啊?”老太太的哭腔被风扯得支离破碎,“你在那边,冷不冷,饿不饿……”说着,她又扯出一把纸钱,用力地往火盆里塞。
一旁的老爷子,嘴唇哆嗦着,却半晌说不出话来,浑浊的泪水顺着脸颊不停地滚落。半天才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旧的布包,哆哆嗦嗦地打开。
里面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旧棉袄。
“小福啊……这是你以前最爱穿的……爹给你带来了……你……你在地下记得穿……”他喃喃自语着,双手捧着棉袄,缓缓放进火盆。
火苗瞬间将棉袄吞噬,化作缕缕青烟。
就在这时,一阵寒风吹过,火盆里的灰烬被吹的四处飞扬,吹到二人脸上。
那老太太被呛得瞬间咳嗽起来,老爷子连忙伸手去拍她的背。
边拍便叹息道:“哎……我早就说过……这仙……不是一般人能修的……当初啊……若是没有将小福送去修什么道行……安安心心继承我的衣钵……当一个铁匠……小福……小福或许就不会死了呀……”
老太太闻言,猛地把老头子的手一甩,也不要人搀扶了,指着老头子的颤声道:“你……你……你还敢说!要不是你当初听信了那道士的谗言……非要把小福送去那什么奉天沈氏……若是听我的……留在清河……拜了清河宁氏……他又怎么会误入歧途,走火入魔而亡?!”
奉天沈氏?又是奉天沈氏!柳拂雪心中一沉。
“这……这如何能怪我啊?想当年,那奉天沈氏可是有着压倒仙门百家之势啊……我……我这不也是为了儿子好吗……?谁又能想到……这奉天沈氏……竟出了沈青阳这么个祸害……放着好好的康庄大道不走……好好的名门正派不当……非要去修那些什么破歪门邪道……逼的他师妹都跟他恩断义绝!哎呀……当初若是楚涧松继任了宗主之位……而不是沈青阳……这不……不就没那么多事了吗……”老头子恨铁不成钢道。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儿子都已经不在了……”老太太抹了一把眼泪,“天杀的沈青阳……若是给老婆子我个机会……定要将他千刀万剐了……扔到深山老林里去喂狗才好……!”
话还未说完,便被老头子慌张的一把捂住,满目惊惧道:“哎呦……你疯了?这沈青阳最近不在奉天……指不定就在清河呢……!他这人向来神出鬼没的……行踪飘忽不定……你就不怕他听到……?”
老太太此刻满心悲戚,哪还顾得上这些,猛地一把推开老头子的手,将手中剩余的纸钱一股脑儿地全扔进了火盆里。破罐子破摔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膝盖嚎啕大哭起来:“怕什么……有种他就来把我这把老骨头给杀了啊……反正老婆子我也不想活了……我的儿啊……娘来陪你了……我的儿啊……”
眼见着老太太哭的肝肠寸断,老头子也终于忍不住了,佝偻着腰擦起泪来。
柳拂雪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目睹着这一幕惨剧。心中不忍打扰,偷偷退了开来,趁两位老人未有察觉,赶紧转身走出树林。
明明已经走远,可两位老者的哭声却似乎还在她的耳边不断萦绕,揪的柳拂雪心脏疼。
白宗主的毒,长安的邪祟作乱,还有这两位老人儿子的死……桩桩件件,都与奉天沈氏逃不了干系。
可明明这奉天沈氏作恶多端,可正道百家却为何始终不将他除之而后快?“双拳难敌四手,”纵使魔道势力再强,也敌不过百家联手啊?
柳拂雪边想边走,脚步越来越快。忽然猛地一锤手!
对了,刚才两位老人说,沈宗主最近不在无魇谷!
好机会!
她眸光骤亮,周身涌起一股真气,脚下步伐不停,迅速朝着无魇谷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