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丧着脸进去,长姐总是不一样的,还是年纪大不少的长姐。
叶昭宁平日里性子沉稳,遇事泰然,她以为进去会看见叶昭宁坐着喝茶,结果茶是在桌上,还热着,墨芸伺候得很到位,可叶昭宁今日却在一旁背着手踱步。
见她回来,两大步就走到她面前:“跑哪里去了?全家都在等着你,你不回来这一家人今晚都不睡了!她们可曾把你怎么样?”一边上下打量着她。
叶昭彦突然愧疚万分,她为了隐瞒心事而一直躲避,而封闭之间忘了,这些都是自己在这里的家人,
“无事,只是祁渊王子他…”
叶昭彦想了好多,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写书之事,各种事宜还是不能对家人所言。
看着叶昭宁焦急都神色,她突然想,没错啊,家人应该是这样的。
这不是前世,她从小需要承担全家的情绪问题,为了避免在家受到二次伤害,很多外面的委屈与欺负都是躲着哭完才敢回家。
但是,家人应该像现在这样。
只是叶家大多数人都心性淡然,波澜不惊罢了。
她不由微微噘嘴撒娇:“嗯,王子好像,是想我做他宠臣,也可能是驸君……”
叶昭宁皱了皱眉,拉着她往外走:“母父还在等着,我们先去禀报此事。”
一前一后进了主院,主院的下人也都在侯着,此时御寒的帘子已经卸了,叶昭彦发觉自己自从入仕,很久没有过来,之前还是冬季时,过来一起用饭。突然看见这不盖帘子的门,竟然有些眼生。
顾不得多想,下人推门待二人进去,便从外面把门关上,都知道主人现在有要紧事。
叶昭彦将于圣上约定之事隐去,只说圣上对强民丰粮等大事格外看中,邀她询问。而王子找她,则目的不纯。
半晌,叶嘉盈才叹口气:“如此看来,这会儿去西南道,倒是能躲了这个瘟神,可是这西南之事,不好处理,本以为欺君之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尽然要安排一个新臣去监察,很是蹊跷。圣上应该还有其他后手,此事上,你不必过于称职,能玲珑精明些演个二代纨绔就是了。只是个七品巡按御史,想来应该只是圣上的烟幕罢。本来还在忧心你此行,不过,若是那王子还有这等心思,现在躲远些,倒是好事。果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她走过来,抚着叶昭彦奔波一天,略乱的头发:“你也大了,风华初显,也没想到一举真能夺得状元,一晃眼,都长到了竟然惹这么些桃花债来。你一直用功,也不曾在男色之事上有所沾染,我们便一直还当你是那个孩子,还想依着你,过几年再说亲。没想到,回来个叶槿筠,你便有了自己的主意。不仅博览群书,发现了传衍之学,还学着你姐姐,用这些来给自己求亲。”
叶昭彦不好意思的抿了一下下唇,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喃喃地说:“那也不能看他一生都落入这等囹圄…”
苏乔月忍不住也过来:“那是我们大人的事,我们会有办法,你一而再再而三冲出来做什么。我还真当你被他勾了魂,自己被贬谪还不要命的做出这等事来。你年轻你不懂啊,这义气不是那么好逞的,现下你还没有订主君,就闹这样一出,以后哪家好人家的儿子还愿意跟你?你名冠满京的好名声,这下差不多毁了。我接下来帮你打听打听,万一还有什么情迷子,条件好些也能愿意跟你的,给你先订下来。就说我们长辈商议过得,你不知道罢了。我不懂你那书是讲什么道理,不管去西南还是哪里,都快写完了去请罪。幸好圣上没有给赐婚,到时候若不能退了这未定的亲,那就只把槿筠聘为侧君。如此,才能把你的事尽快纠正过来……”
叶昭彦听了心里好不舒服,也许这具身体正值青春期,也许是潜意识想弥补她前世没有过叛逆期的遗憾,她最近反骨严重。刚刚内心的温情,立马被不知从哪里升起的躁气逐走。
她还没发作,又听叶嘉盈也接着道:“阿彦年纪小,救人心切,不曾与我们商议,可是阿彦,你要知道,相伴一生之人,不仅要情韵相和,还要看德行之本,方可倚可托。你们二人才相处多久,连是否志趣相投,心意相通都无法确定,这样做,对你和他都太过于草率。正是因为你还小,不似我们这等年纪,我们可以为了家族和各原因妥协,甚至两看相厌也只等捱过余生。不论你将来真的只找一个伴侣还是会有其他心意,你人生第一次不该如此草率。不然,余生漫漫,与你和他,都是煎熬呐。”
很有道理,叶昭彦内心小小的反抗又偃旗息鼓。这样一想,她突然觉得有些恐婚。
在一起好像是一件很浪漫的事,但是绑定在一起,让她浑身别扭。前世追星也会口口声声说永远,但是合理距离下的永远,跟这种永远怎么能比。
她本身就不喜欢家,对于她来说,家就像是,把几个人硬聚在一起,每个人都受其他人所累,甚至所害所害,动不动就争执不休,好像没有人会快乐。更何况,让她去成家。
可是家人又不一样,现实总是爱恨交织,没有非黑即白,一切都搅和到一起,家人之间有着特殊的情感纽带,又因为这些使得家人的伤害甚于外人。在这种复杂的情感里,形成漩涡中,一边挣扎,一边……也不是完全没有眷恋。
前世那是不可能的,在女尊社会,她也只感觉到束缚。
她被束缚太久了。
见她沉默不语,叶嘉盈以为自己话说重了,又宽慰道:“倒也不必忧心,左右圣上并没有赐婚,反而开金口,任我们处理好柳依风之事,那就是好事。世路悠长,误履之处,皆为转机。你的书,圣上很是看好,有这样的筹码,此行应该也会护着你些,到时候,再有什么变化,你且论功提就是。要这些赏赐,也使圣上对叶家放松戒备。现在,外面一直传言你和阿宁都是痴情种子,表现这般沉溺于情爱,比一直想着强民丰粮好些。叶家沉寂这么久,最近太惹眼了些,这等事现在提出来,也不算坏事,免得被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