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瞬,苏从斌倒是抬手接过,静静品茗着。
定国公端的茶,这喝起来格外的甜!
定国公瞄着身形挺直,甚至连脖颈都昂起来的苏从斌,表情变了又变。这窝囊……不对忍辱负重是真的,可好哄也是真的。
要是年轻时候好好调、教……
定国公止住偏飞的思绪。
若是能重来,他干脆弑君,不会憋着那么年,以致于填了那么多命!
“像眼下还敢称作世家的,除却科举世家外,剩下的几家都有家族传承。例如算、法。这虽被视做旁门左道,可某些人也羡慕的。”苏从斌稳稳地端着茶杯,仿若捧着珍宝一般,分析的铿锵有力,字正腔圆:“刑部和大理寺还有单独的考试。只要帝王不直接改革部门,那他们就可以代代相传。而专业技术官,像仵作这种也得从小学习的。外来的想要分一本羹,都得奋斗个十来年。”
“而算术,其他不提户部就缺不了。据闻算术精通的,一本账本他们能玩出花来。而不精通的,给他账本,一月都算不明白账。”
“而像黎阁老这些,说残酷些叫一代乍富。为了稳住根基稳住自己子孙三代的富贵,他们不得不往上爬。且作为家族富贵的开创者,他们自然而然的就会觉得自己至关重要。甚至在朝堂上也会有自己很重要的傲慢。”
听得这心路历程,定国公瞥了眼苏从斌脑袋,“经过先帝那混乱时期,还敢如此没脑子吗?先帝那会砍头比砍萝卜还快!”
迎着如此笃定的质疑,苏从斌抱紧了茶杯身形往后退:“可先帝砍不了丹书铁券!”
定国公狠狠吸口气,死死盯着苏从斌。
苏从斌再一次重复:“丹书铁券!”
如此铿锵有力的话语响彻耳畔,甚至苏从斌仿若不惧他怒火一般,一副有血性的模样,定国公拍案:“你的意思是姓黎的,搞那个生母养母谁重要,是想毁掉苏家的丹书铁券?”
苏从斌毫不犹豫点头。
“有病吗?想要丹书铁券自己争去。跟张青天一样治世有功!”
“可能觉得武将比较容易,一场战役就可以封爵。而他们得一步步超级努力。”苏从斌弱弱开口:“且天下第一书书院,若是达成的话,是不是有孔子的风范呢?”
“我呸!”定国公言简意赅标明自己的态度:“两个呸,什么玩意?也配!”
“您息怒,我有个小小的建议!”苏从斌声音都低了些,轻声道。
定国公听完后,不敢置信的看眼苏从斌:“等一下,南孔北孔是什么玩意?”
苏从斌:“这事我从抄家得来的那些书籍里看到的,南孔北孔,还有内孔外孔……”
三炷香之后,定国公哦了一声,眼里带着亢奋:“搞定千年世家?让他们惶恐不安?”
苏从斌重重一点头。
敢这么算计他儿子,从文人最引以为傲的开始剃头。
定国公见状舒坦了,甚至大手一手,派人再再再请假。反正兵部稳得很,左侍郎能干的,右侍郎也乖巧。传承有序!
所以他可以安心带队去看榜。
苏从斌瞧着笑了,没杀气的老爷子,微不着痕吁口气。眼下不能让老爷子直接喊打喊杀的,毕竟黎阁老一行人还没损读书人的利益。若是贸贸然被简单收拾了,这读书人反倒是越发蹦跶。
对武帝推行政策,对苏琮他们的成长都不利。
到底缺人,到底苏琮太年轻了。
有些思想根深蒂固的,非一朝一夕能够根除。所以还是有请衍圣公开口比较好。就算天下第一书院,也得是孔家啊!
谋划着,苏从斌瞧着起身离开的定国公,垂首看了眼自己至今握着的茶杯,眉头一挑。
可能他真的没什么大出息吧。
有一点肯定就可以很开心!
这茶杯要供起来,以后他有孙子给孙子讲故事,做证据……
张望着美好未来,苏从斌偷偷郑重的藏好茶杯。而后休息片刻。他便被一群半大少年吵醒了。
苏从斌按着额头,忍不住跟苏柳氏埋汰一句:“孩子多了好像也不好,闹腾!以后苏敬仪要生。咱们当祖父祖母带孩子,三四个就够。”
“我是第一次知道男孩子多的,能这么闹腾!”
看着苏从斌说归说,眼里却是带着些宠溺,苏柳氏垂首收敛住一闪而过的愧疚,附和道:“侯爷您说的是。我啊就等着敬仪娶妻生子了。”
边说给苏从斌系腰带。
“我自己来,你去准备这些矜贵兔崽子们的早膳。细心些,饮食习惯都照顾妥帖。这几个家里都还行。他们的姐姐妹妹咱们不想。表姐表妹堂姐堂妹这些,还可以琢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