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夫知道她是赈抚使,不敢多说什么。可是眼睛里的眼泪却是止不住地流出来,用袖子抹去,唉叹一声:
“唉,罢了,我这贱命一条,我也不怕什么了。”
“大人,其实不止今年,我们荆州已经连续三年没什么收成了,第一年还能靠存粮度日,大家相互宽慰着,老天爷就这样,熬过去就好了。”
“谁承想第二年还是没打什么粮,那点粮食除了交税的,都不够塞牙缝的。老百姓们就挖些野草,去山上打猎,下河摸鱼,甚至挖老鼠洞,总之又挺过一年。”
“今年不少人连种地的种子都没有,前两年也饿死一部分,地也就荒了一小片,连着下雨,自然是没什么吃的,山被啃秃了,河被捞干了,能吃的我们都吃了,实在没法子了。”
陈大夫忍不住地掩面痛哭起来,实在是太苦了。
“为何京城没收到过一点消息?”姜雪松继续问道。
陈大夫一甩手,眼皮都不抬一下道:“上面下了命令,不许我们说这些,要是谁敢在京城来的大老爷面前说这些,别想活。”
“米汤来了。”晴山端着碗走进来,陈大夫立马擦干眼泪收了声,不再谈论这些。
姜雪松倒是忧心忡忡,原本平静的脸上染上一层愁容。
陈大夫起身帮晴山把人扶起来,抚上他的脊背时又是一声哀叹,这孩子实在是太瘦了。
晴山把碗递到他嘴边,那男孩半晌才掀开嘴唇抿了一口,可那喉咙却不见动弹,米汤又顺着嘴角流出来。
费了半天劲,勉强喝进去半碗,男孩喝完后眨巴一下眼睛算是感谢。
晴山帮他盖好被子,声音小小地说道:“活下去,活着。”
不知道那男孩听没听进去,晴山又去取了一碗米汤。
姜雪松则站在帐篷外,看着面黄肌瘦的百姓,心里一阵酸楚,北风刮过,吹红了她的眼睛。
姜雪松在城外一直忙活到晚上,一天只在粥棚喝了两碗粥,此刻五脏庙正在大声地抗议着。
晴山悄悄递过来一块糕点,像做贼一样,小声地说道:“小姐,快吃点垫垫,这是我从京城带来的。”
晴山从前也是这样的流民,差点饿死,遇到太白书院救济百姓这才侥幸活了下来,因着这层原因,她身上总是随身带着一些糕点,生怕自己饿到。
姜雪松停顿了一下接过糕点,小小的一块,一口就吃没了,晴山又像变戏法一样掏出一块糖递给她:“小姐,还有这个。”
说完她又拿了一颗糖塞进自己嘴里,姜雪松嘴里吃着糖,那股眩晕感消失了一些。
抬头看着已经黑了的天开口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回,这里让羽林卫守着。”
晴山站直身子,眼睛瞪大了说道:“那个男孩怎么办?她们能照顾吗?”
晴山刚才可是每隔小半个时辰就给他喂一次米汤,现在已经能喝一些稀粥了。
“要不咱们把他带回去吧,留在这我怕他没命了,等他好一些再送出来。”晴山试探性地说道。
姜雪松凝眉望着她的眼睛,看那眼里淡淡的哀求。
轻轻松一下肩膀,开口道:“可以,不过他的身体状况能受得住来回折腾吗?”
晴山轻呼一声,双手晃了晃,语气轻快地说道:“我去安排,小姐你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