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再度有孕,巫师预言此胎带有王气,必将光耀北柔。父王欣喜若狂,每日都来陪伴。就在这幸福时刻,一个宫人慌乱闯入,带来了噩耗:“妍妃殁了……”
死因含糊不清,却有骇人听闻的流言传入母亲耳中:“妖妃被勒死……”“一尸两命……”“死后怨魂不散,已害死三十七名待字闺中的女娘……”
噩耗惊动胎气,母亲卧床不起,阿姌被送往王妃处照看。一场蹊跷的落水事故后,她的眼睛变得诡异,每逢见血便泛起妖异的红光。更可怕的是,血腥味会激发她一种难以抑制的嗜杀冲动。
那年秋祭宫宴,母亲因病并未出席,新宰的羊肉勾起了她体内的暴戾,她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却在众口铄金中做实了她意图弑父的罪名。巫师将她困在熊熊烈火中,口中念诵诅咒:“妖童临世,赤月映天;弑亲染血,国将不国!”
诅咒声中,阿姌和母亲腹中的骨肉又都成了不祥之物。
烈火几乎吞噬了年幼的她,幸得天降奇雨,她才没被活活烧死。
母亲在奔赴火场途中惨遭流产,后又不顾小产后孱弱的躯体跪在父王殿外求情,才换回了父王的一丝恻隐。
但王妃的杀意已决。
芳菲殿里,一批批杀手蜂拥而至,却被杨奇手中的长刀尽数斩杀。鲜血染红了偏殿,残肢断臂横陈遍地。八岁的阿姌虽然吓得不敢睁眼,却倔强地没有哭出一声。
可杨奇暴露于人前,芳菲殿中藏了个缙人模样的高手。
成为阿姌和母亲的最后一块催命符。
芳菲苑遭彻查,虽未查出任何密信残片。但父王暴怒,默认母亲与杨奇里应外合,背叛北柔。那些曾经对塔利户族美人嫉妒已久的后妃们,纷纷落井下石,指控她勾结敌国密探,意图颠覆王庭。
塔利户族一夜之间被清洗殆尽,并入托克山版图,世上从此再无灰蓝妖瞳。
与此同时,王后派出所有暗卫围攻芳菲苑三人。
突然四周传来一阵爆炸声。那是杨奇早已布置的后手。
“轰!”,火光冲天,北柔王被困,大批暗卫奔向主殿。
混乱之际,杨奇抱起阿姌,扶着萘丽夺门而出。火光映红了整个夜空,烟雾弥漫之中,无人能分清他们的去向。
殿外早有两匹快马等候,然而就在即将上马之际,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精准地贯穿了杨奇的心肺。他强忍剧痛,将二人托上马背。
他猛地一拍马屁股。那匹马瞬间狂奔而去。他转身横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合上宫门,挡住了追兵的去路。
阿姌那声“师父!”终于声嘶力竭地喊出了口,泪水夺眶而出。
鲜血不断从杨奇胸口涌出,他望着母女远去的方向,无声地张着嘴,“活下去。。。。。。阿姌。。。。。。”
逃至伊村后,高烧不退的阿姌神智几近崩溃,母亲不得不用塔利户族的秘术,以银针封住血穴,强迫她遗忘前尘,弃了依明格台姓氏,从此只作为阿姌平安的活着。
可命运从不会怜惜那些试图改写剧本的逃命者,它总以最无情的方式,将每个妄想挣脱的灵魂狠狠摔回那血色的舞台。
“阿娘……是我错了……我不该跳舞。。。”阿姌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说不出的痛楚。
烛火摇曳,温鑅猛地睁开眼,后背的伤口撕裂般疼痛,但他顾不得这些。
“师父……别离开我。。。。。”她的睫毛剧烈颤动,眉头紧皱,仿佛陷入了某个可怕的梦魇,温鑅的心揪紧了。
这声呓语像一把利刃,刺穿了他的心。他从未听过阿姌喊他“师父”,想来竟是这般缘由。
温鑅猜测随着那根银针拔出,她恢复了记忆。
“来,把药……”张瑛端着药碗进来,却被温鑅拦住。
“我来。”他声音嘶哑,接过药碗。三天了,他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亲自照料阿姌的一切。后背的伤口发炎,高烧不退,但他始终不肯让别人代替。
“侯爷,您这样下去……”
“我说了,我来。”温鑅的声音不容置疑。他小心翼翼地托起阿姌的头,一口一口喂她喝药。有些药汁顺着她的嘴角流下,他立刻用袖子轻轻擦拭。这些日子,但凡有人想碰她,他都会露出近乎偏执的戒备。
“阿娘救我……”阿姌又开始挣扎,额头沁出冷汗。温鑅轻轻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冰凉。
“我在。”他低声说,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她的噩梦。她的指尖微微动了动,似乎在回应他的温度。
“师父一起走……”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个迷路的孩子。他知不该在此时有别样的情绪,可听她唤着别人,温鑅的心仍狠狠地抽痛。
“我守着你。师父在。”他轻声说,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窗外的风雪渐大,但屋内的烛火依然温暖。
阿姌颦着的眉头逐渐舒展,温鑅长舒了口气,他知道,等她醒来,等她想起一切,他们之间必将面临新的风暴。但此刻,他只想守着她,守着这一刻须臾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