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仰峰却是面无表情地纠正:“十余里,不是几十里。”
土地公痛苦到面目狰狞,他知道自己方才声泪俱下的话几乎等于白说,侧脸冷汗直流,花白的头发几乎紧紧贴在那里,汗水顺着脸上的皱纹流过,将沟壑里面的泥土带出,化作泥水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
这卑微的样子,看起来确实不知。
宗悟蹙眉,他刚怜悯老人家几句,林仰峰便转过身来,恭敬地询问:“尊君,可要上刑?”
闻言,土地的嘴唇唰地一下全都白了,原本佝偻的背脊勾成了一个虾米,砸下来的泥水瞬间如同雨下。
宗悟的眉毛蹙得更深了,他刚想挥挥手,叫林仰峰先把人放了,再细做询问,林仰峰却抢先一步劝道:“尊君,此事事关重大,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宗悟蹙眉并未决断,正在这时,小竹在琼台外叩响了宗悟的通信。
仔细一问,是两波晨昏阁的人同时赶到,且都面色匆忙。
宗悟和林仰峰对视一眼,薄唇间,吐出一句话:“先把人带进来。”
两拨人入琼台,对视片刻,迅速决定了汇报的顺序。
其一:“报尊君,闵方谷的魂灯灭了。”
宗悟的瞳孔微微放大:“什么时候的事?”
来人汇报:“乐宗的人每日巳时查看一次,昨天巳时的时候,魂灯尚且亮着,今日再看时,魂灯已然熄灭。”
就是说,出事的时候是昨日巳时到今日巳时之间。
闵方谷消失是正午以后,换句话说,他消失之后没过多少时间,就出事了。
短短的时间,绝对不足以跑去太远的地方。
而且……闵方谷好歹是个仙者,寻常的东西根本不可能撕碎他的魂魄,唯一的可能就是……
“他们舍弃了闵方谷这步棋子。”林仰峰看向宗悟。
宗悟的神色不虞,又道:“而我们还不知道原因。”
闵方谷,一个瞎子,又是一个哑巴,他虽然是乐宗宗主,但乐宗怎么说都不算是特别能打的门派。明明有很多方法,可以限制闵方谷的行动,让他再也出不了声,何必非得选择这么极端?就像是非要向他们宣战,挑衅一般。
“他似乎不愿意再忍了。”宗悟的呼吸沉沉,他转头看向楼阁之外的天空,不见一点眸光,眼神好似墨玉。
林仰峰居高临下地看一眼土地公,轻呵一声,又道:“倒也不全是坏事,至少,你的嫌疑现在是洗清了。”
闻言,土地公噗通一声,脱力地倒在地上。
林仰峰踩着高靴从他身边走过,又看向另一波人,询问道:“你们呢?来汇报什么事儿的,可以跟尊君说了。”
“是,仰峰君。”
宗悟也回过头,他忽而觉得来汇报的人有几分眼熟,只见对方恭敬作揖,又道:“报尊君,冼尘君被一个人带去镜子里了,我们没办法继续跟踪。”
宗悟视线一滞,立即从美人榻上起身。
——
与此同时,冥河幽府那边。
戚无深和路霜华立于一面巨大的镜前,他们来的路上走得快,直到此时,路霜华胸口的起伏也还没恢复到正常状态。
“冼尘君,通过这镜子就可以直接到达你朋友渡劫的地方,我们快走吧,现在时间还来得及,再晚恐怕又要上演当年纪寒崖的惨剧了。”
路霜华说话的时候带着些小动作,就像是着急要把戚无深往里面引一样,可偏偏戚无深纹丝不动,站在那里像是□□的磐石,寻常法子都无法使他轻易移动。
“冼尘君?”空气中安静片刻,路霜华再度催促,可戚无深还是毫无反应。
“冼尘君,我们要来不及了,当年……”
“路仙君,你很聪明。”戚无深遽然打断路霜华的话。
“啊?”乌冠青年懵懂地抬了个音节,又道,“冼尘君,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戚无深还是浅笑,他安静地听路霜华说完,也学着对方的样子,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反问道:“路仙君,真的听不懂吗?”
路霜华还是一脸无辜:“真的听不懂啊,还请冼尘君指点。”
“哦?”戚无深故意拉长了音,“这世间,竟然还有你这般聪明而不自知的人吗?”
又道:“你知道用跑步引起的呼吸急促,去掩盖内心的慌张,若是平静状态,你可能很难把谎言这么轻易地讲出来,这是其一,至于这其二嘛……诶,路仙君,你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