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凶的人站在坡上,居高临下问他:“有冤情要诉吗?”
“没有。”
“那行,一笔勾销。”
胆大,脾气大,报完仇就走。
他还有事,叫了一声:“赵娘子留步!”
赵西辞回身,讥讽道:“不管我叫赵小姐了?”
她原以为是好事,没想到人家施舍这个“小姐”的名号,帮她抹干净前身,只是为了自家的名声。嫌她有那一段不光彩,会玷污他们呢,毕竟他们家的妾都尊贵,弃妇高攀不上。
呸!
“对不住!”
这话还行。
她停下来,抬眼笑道:“大宗的买卖,都在那些人手里把持,我巴结不上。本地的,外边的,多的是。你手里不缺能人,只要不是打仗急着要,总有法子可想。我们小家子气,只找得着这么些,就不去添乱了。”
“多谢!且慢,还有一事,你小兄弟……”
赵西辞收敛脾气,往下走两步,离得只有一丈半了才停,“说吧。”
“派他去了恪州。”
“随你。”
“协助查办。有他在,你父亲能少些麻烦。”
赵西辞听懂了,点头,诚心实意说:“多谢通融。”
她见他脸色有变,嗤笑道:“等着我求情?放心,我没那么大一张脸,早跟你说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一个弱女子,手只有这么长,管不到。”
他点头,垂眸,缓缓提醒:“这里是佛门净地,不宜大声喧哗。”
这是嫌她们玩雪吵着尊贵人了?
“和尚教道士,管得真宽呐。”她扯下帕子擦净手,指着下边的寺院,再来一句,“真和尚都不管,你这个拿刀的,倒充起佛爷来了,真真好笑!”
褚颀脸色不变,平心静气说:“人在外边,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你谨你的,少来管我。我从来不信神,不信仙,野怪了,改不了。既然他们有能耐,觉得我有得罪,那就下一道雷,劈死我好了。”
她摊开手接雷,随即收回来,掸着衣衫上的残雪,慢悠悠地说:“你看,他们要么没这个本事,要么是有涵养,不愿意跟我计较。这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显然没人在他跟前这样耍过无赖,他竟叫她说愣了。
“你们家尊贵,嫌吵就不该来这。荒郊野岭的,就归我们这些精怪玩闹。走了走了,真没劲!”
她转身往坡上走,吆喝等在那的姑娘们一块。
赵家禾和梁武也默默从小道绕过去跟上。
巧善上前来,先帮赵西辞扶正簪子,抹掉额发上的碎雪,再挽住她,小声安慰:“家禾给的东西,他接了,应该用得着。就算他心里不痛快,也会给几分情面。我看他神色如常,不像生气的样子,你不要担心。”
“方才我的样子很狼狈吗?怪不得他跟见了鬼似的。”赵西辞哈哈笑,贴着她耳朵说,“他非但不生气,还很高兴呢。”
“啊?”
“你的眼睛干净,能寻到好男人。我就不一样了,看谁都坏,谁最坏,我一找一个准。这王八蛋是来试探我的,不骂白不骂。这样的人,受惯了追捧,吃惯了蜜枣。讨好没用,直接给他一棒子,他反倒觉得痛快。”
“真的吗?”
单纯的姑娘惊出了圆眼,真好哄!
赵西辞大笑,搂住她的腰,接着咬耳朵:“今晚别回去,跟我睡,我们慢慢说。”
有人代答了:咳得一声比一声响。
赵西辞得意大笑。
总得有人治她,红衣悄悄跟在后边,对着树就是一脚。
雪落了一身,赵西辞叫着要复仇。巧善笑眯眯拍雪,拍了自己的,再去帮她拍。
一场混战,谁也不能幸免,再玩下去就要伤风了,折上几枝梅,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