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见说不动她,起身去拉抽屉,将两本发黄的书递到她面前。
她赌气道:“我不要,没那闲工夫读这破东西。”
“就当是替我保管吧,万一定江城真的出了事,凭我一个人,不定能保住。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为别的,单为它能治病救人,就该好好收着。明早别急着走,再给你这一本。”
怪不得拼了命在背,真是气人!
“你……你傻啊,叫你走又不走,非要留在这送死。”
小四无奈道:“我答应了要守着……这里。”
他还答应了要娶她,照顾好她,可是她心里有人,他不能勉强她。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往床上一倒,暗自生闷气。
他接着碾药背书,背完一段,又听她在帐子后问:“我到底是娘里娘气,还是太像野小子?”
原本翘着脚,问话的时候,先把腿放平了,仔仔细细对齐。这才是真的挺尸,太难受了!她刚问完话就憋不住,翻身侧躺,故意让脚尖钻出帐缝,伸到外边。
小四不知道要怎么答,就说:“人都说你把慧娘唱活了,悲戚的时候惹人怜爱,坚韧的时候叫人佩服。趁这会还早,来一段吧?”
他嫌这戏啰嗦,说柳慧娘只有女人愿意看,她特地在他面前唱了许多回,就是这样才露了痕迹吧?
她才起个头就唱不下去了,哭道:“我怎么活成了这样?”
男不男,女不女。学医不成,戏也唱不下去。
“阿丹,你还小,不要逼着自己出息。师祖年纪大,人糊涂了,那些话不是他本意,你别伤心了。”
“他说的时候可没糊涂,我才碰那针,他就指着我骂:你一个女人,身上不干净,怎么能碰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别玷污了它们!”
这话无解。
小四端了一杯茶,送到床边。
她扯开帐子,翻起来坐着,吃了茶,递还了杯子,又倒下去。
“小四,你也是男人,我问你一句话,你要如实答话。”
“好。”
“你们男人,到底要挑什么样的姑娘?隔壁那个,生得好,性子好,当得起一句温柔可人,你中不中意?”
“不!阿丹,这话我答不好,人和人不一样,谁也不知道另一个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放不下,那要不要……告诉他?”
她重新坐起,垂着头重重地叹气,沮丧地说:“原来他早就知道,今晚我说破了,他一点都不意外,还叫我绝了那念头。”
“你怎么说的?”
小五憋着一口气吐不出,梗着脖子,冲他低吼:“我说我是个姑娘,我想跟着他,我不会跟巧善争抢,我只要能看见他就行……他死活不松口,你满意了吗?”
小四叹道:“你不要贬低自己,不是你比那姑娘差,只是月老没牵好线,你的缘分停在别处。阿丹,总有人懂你的好,愿意真心待你。”
她听到一半就拿被子包住了头。
她就是这拗性子,只听得进去愿意听的,就像当初,无论如何也劝不回。唉!小四无奈,拿著书去了东厢,把老人家叫起来方便一次,伺候好了他,再守在床边接着背书。
巧善起了个大早。
长顺小留都在,正清理马粪呢,一听见动静就慌了。
巧善抢着说:“你们接着做,我去煮点粥。”
两人对视一眼,为难道:“姑娘歇着吧,我们这就去做饭。”
“不用,一家人,不要见外。”
两人不敢跟她争,也不敢跟她抢灶房,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进去了。
小五也赶上了吃早饭:巧善做的早饭。家禾一改往日的横扫,斯文上头,慢悠悠地细品,间或夸几句,句句带“我家巧善”,回回是对着她说的!
这是叫我知难而退吗?
她做的好吃,我做的很差吗?
她走了神,筷子上的凉菜丝掉了一小截在桌上,这本是小事,是常事,他居然在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