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做回平常人而已,难道是什么天理不容的奢望吗?
再回头想想太太的遭遇,真是应了那句天道不公。
他略加思索,选择了实话实说:“也不尽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花点钱,顶替个身份,也能过活。只是你这名字,这身份,怕是再也不能要了。”
那会不会连累相熟的人,将来和这里的故人还有相逢日吗?
她舍不得丢,但不能为这个就困死自己和他,咬牙道:“实在找不着,我们就走这样的门路,人活着才是最要紧的,其余都是小事。”
“没错!果然不该小瞧你,瞒着你。巧善啊,还有件大事要和你商量。”
她点头。
“是一件坏事,我想做。”
她再点头,擦了擦手背,凝神等着,见他迟疑,便催道:“你说吧。”
“五房那对夫妻为了钱不择手段,称得上敲骨吸髓,我不服气,不愿意白白便宜了他们。”
是啊,他辛苦赚回来的银两,虽然帮下人们赎了身,可凭什么都流去了恶人手里?
“好!”
他闷笑,逗趣道:“我还没说要做什么,你就说好了?”
“什么都好!”
他大笑,放下蒲扇,拿起茶盅喝凉水。她顺手拿起,接着为两人扇风,正正经经说:“不给他们个教训,这回得了意,往后还会如法炮制,接着祸害下边的人。如今外头什么都贵,有那日子艰难的,只怕又要牵着儿女出来换钱。卖的多了,人也不值钱,她花很少的钱,又能买回去许多。天呐!”
“你放心,等局势好了,咱们……我们把外头收到的粮拉回来贱卖,不图挣钱,单为这世上能少几个苦命人。你看,这样做行不行?”
她抿着嘴点头,生怕眼泪不小心掉下来,还虚张声势:“我可没哭。”
他知道她这是喜极而泣,失笑。这个从不做赔钱买卖的人,又顺势再退一步,“我要打劫五房,在那捞回来多少银子,我一个子儿也不要,全填在里边,造福百姓。”
只要她能毫无负担地离开这,搭进去一点银子不算什么,横竖赚钱的门道千千万,将来再捞就是了。
她听得两眼放光,比先前喊“好”的时候更坚毅:“家和,先前你说错了,这不是坏事,是好事,极好的事!”
第79章差一点儿
银票好弄,银锭太沉,靠这三五人不好弄,这件好事还得从长计议,先预备夜里这件。
少了干活的长顺,凡事自己来。太热,不宜在灶房久待,于是等日头不那么晒了,他推磨磨米浆,她再做成漏粉
米粉,在葫芦瓢上打孔,漏下去现煮成条。不是指用土豆或者红薯做的特产漏粉。
,拌上酸菜,吃个简单爽快。
冯稷早就知道他俩那些事,挑明了说:“就我们几个在,讲究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做什么,你们自在些。你是什么人,你待她怎样,我还能不清楚?”
赵家禾怕她不自在,特意先去问过她。她把冯稷当四哥,并不介意,于是三人同桌吃饭。趁这会四下无人,悄悄商量晚上的活。
小留来得早,因此晚饭也吃得早。天黑以后,把院门闩上,四个人都早点歇下,赶在暮鼓响时出发,和巡兵逆着来,等他们收工回来喝酒松快时,他们早就到了县衙里边。
二堂静悄悄,漆黑一团,一股难闻的腥臭在里边徘徊,总是散不出去,像是冤魂困在了这里。
蒙了面巾,仍旧难忍。
冯稷皱眉,撇头去看他俩。好家伙,禾爷就算了,连这姑娘都比他强,人家面色平静,喘息平稳。他再看向留在斜对面望风的小留,正按着嘴止呕呢,他总算舒坦了。
他要留在屋顶这面盯梢,不用下去。等到三堂点灯的人退下,他打了手势,赵家禾便背着巧善往下翻。冯稷一直看着,这姑娘还和那晚一样,沉沉稳稳,一声不吭。
他想:将来我也要娶个这样的,带种!
赵香蒲的左胳膊,被炸飞出去,先是撞在了角柱上,在那留下一段血迹,再掉落,离别的尸首太远,她一时想不到,才会找那么久。
她不会建房,说不出那块的名称,但一到这院里,立马指得出。
赵家禾留她在下边等,自己顺着柱子爬上去,先去最好藏物的牌匾后探,再从西到东过一遍额枋,最后在搭交的那块摸到了。
如他猜想的那样,满心要忠君体国的赵香蒲,最后伸手去扒那姓尤的,不仅要确保杀死他,还想用他的肉身当盾,护住官印。
唉!
傻,他指定不会做这样的事,但不得不佩服。也只有这样的心思,才配得上巧善替他收拾最后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