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善心慌,从怀里摸出荷叶包,砸过去。
家禾接了吃食,嘴上还要讨伐:“你一个姑娘家,将东西藏在那,当着男人的面掏掏摸摸。啧啧,叫人怎么看你?”
巧善瘦小,胸前平坦,爹娘只教她过这样的男女大防:别招惹男孩,你打不过,只会受欺负,躲着最好。因此她没听懂这里边的讥讽,只呆呆地“哦”。
家禾又瞟一眼,这小东西多可怜,到了这岁数还没长乳儿,往后指定不会有多大出息。脸太素,人又憨钝,只能止步于此。
不知要多少年才能混成独当一面的厨娘,顶破天能配个小管事,以他的志气,无须巴结。
“嗤!”
“二十两!”
家禾刚坐下又弹起,急问:“你有二十两?要做什么,只管说来,我替你办。”
巧善摇完头,垂下去说:“我没钱。我想问问……”
家禾失望,没好气道:“没钱你问什么问?不是我刻薄,问清楚了又怎样,没钱办不了事,只会让你更难受。”
“没钱我可以攒,我会想办法。”
小英说多笑多说好话,讨得主子欢喜了,赏钱大把来。她可以学着做人精!
又是一声“嗤”,家禾又躺了回去,闭着眼啃饼子,翘着二郎腿得意。
巧善身上只有一件值钱物,可那银三事是居士的心意,不能随意糟践。
居士像个慈爱的长辈一样牵挂着她,特地叫她过去松快松快,还打发人去外头买了酥油泡螺给她们尝鲜,又挑毽子送她。临走的时候,居士又叫住她们,温柔细致地告诉她们踢毽子好处多多,叮嘱她回去以后要勤练。
那么好的人,她不能伤人家的心。
她没什么能拿来讨好这人,只能蹲下哀求。
“二十两是我的卖身钱。求求你,便利的时候帮我打听一下,看能不能赎,要怎么赎。如若不能,有机会去外院的时候,你帮我找一找宋喜或者他家眷,就说巧善有事相商。你好心帮帮我,往后我还给你留饭,我少吃点,多给你留。”
家禾睁眼瞟她,丢出一句歪话:“也就这双眼睛还值点东西。看人的时候,不要把眼睁实了,眸波流转,半闭半合,含笑三分春……”
他伸手,将她的脸扭过去半分,又用食指按住眼尾往上往后拉。
不疼,但是听不懂,巧善愣了神。
他见调教不动,气到骂人:“榆木疙瘩!”
第5章一个奴婢的死去(二)
骂一句不痛不痒,巧善不恼,问起第二件要紧的事:“你说的八字是怎么回事?”
家禾撇开眼,不轻不重答:“你的八字,怎么问我?你想知道的事,要不了多久,自然就知道了。倘若不叫你知道,那是用不上,用不上就不必问。啧啧,柴火棍似的,有空想这些,不如多长个头,多长些肉。他身边没人,要守孝,婚事三五年内成不了,早做打算,未必不能成。”
“谁?”
他瞥她一眼,又不肯明说了。
饼吃完了,小包子一口一只,两下塞完。他捏起袖子底拿来擦嘴,一放下,那油渍就看不到了。
他站起掸掸衣衫,没头没脑说:“分我一半!”
“什么?”
“先应下再说。”
“哦。”
“晚间夜叉来挑刺,闹得很难看,他统共只吃了两口,躲在佛堂里生闷气。这个汤……”
半大小子,肚肠是无底洞,总是饿得慌!
这满屋子香气,他早就惦记上了,砸吧两下嘴,按捺住心思,等她跟着看过去才说:“起大火,把汤收一收,浓浓白白,味要重。另起一锅煮二两面,单放在一个碗里。记住了:切短条,单放,别掺在一起。赏钱五五开,少一个子,你死定了!”
巧善总算听明白了,惊惶不已,跟紧了问:“你是说老爷要吃面,怎么不早说?”
他脸色铁青,她在他眼里看出了嫌弃,扭头去寻吹火筒,背对着他说:“这是我头一回出门,我们乡下没有这么多事,这里的话,我听不太明白。”
连他都嫌弃她笨,不怪那些主子更看重家里的仆从。
“利索点,把炉子预备好,面不要下锅,等人来了再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