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不斜视,依旧往前面走,他便从梧桐台上下来,沉默地跟在我后面。林景鸿回头看了他好几次。
我没忍住,还是停下了脚步,没好气地问他:“你跟着我干什么?”
元白微道:“我有话跟你说。”
“没必要了,以后有什么话都跟你主子说吧。”想到元白微处处帮着宋从安,我实在做不到不怨愤:“现在你主子把我软禁在宫里,当他的玩物,给他解闷,你满意了吧。”
“我带你走。”他连犹豫都没有。
我没想到元白微会这样说,剩下讥讽的话都堵在嘴边,一时愣住了。
林景鸿立刻紧张地看向我,似乎生怕我答应。
我定了定神,问他:“你为什么带我走?”
元白微道:“宋从安出尔反尔,我也不必遵守和他的承诺了。”
“他怎么出尔反尔了?”
他冷淡道:“你不必知道这些,这是大人的事。”
为什么元白微总把我当成小孩子?他简直和我父亲一模一样!
“好,那我问你,你带我走了之后,我们以什么关系在一起?”
“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他的眼神有着我看不懂的情绪,低声补充道:“就像你的兄长一样。离开之后,虽不能保证让你锦衣玉食,但总比在宫里当玩物要好。”
“兄长?”我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在我成亲那晚怎么弄我的,现在还大言不惭,说要做我的兄长?世上当真有这样的兄长?”
元白微依旧很平静,握着我的手腕,声音压得更低:“不会再有那样的事发生,我不会再碰你。”
他确实能说到做到,但是——
“我真看不起你,元白微,你就是个胆小鬼。”
我点着他心口的位置,抬头直视他:“你明明喜欢我,却不敢承认,还要装出这样道貌岸然的样子。我真不知道你在怕什么?怕宋从安吗?”
“既然这么怕宋从安,何必还带我走,你继续给他当走狗吧。”
拒绝了元白微后,我继续往前走,脑子里一团乱麻。
这大概真的是我和元白微的最后一次见面了,即使到了最后的时刻,我还是看不懂元白微。
他是我爱了很多年的人,但我对他一无所知。
太后深居简出,常年与青灯古佛为伴,并不关心后宫里的事,只派了几个宫女太监照顾我们的起居。
我和林景鸿住在一起,薛卿颜却住在对面的偏殿,中间不过隔着数十步。
用午膳的时候,我懒懒的不想动,林景鸿就一勺一勺喂我。大概喝了半碗梗米粥,薛卿颜就进来了,也不打招呼,径自在我对面坐下。
林景鸿放下碗:“薛小将军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来看看殷殷。”
我不喜欢他,所以不想让他这样叫我:“你不许叫我殷殷!”
薛卿颜道:“别人都可以这样叫,为什么只有我不能?”
他一面说着,一面取下自己腰间的匕首,随手把镶满宝石的刀鞘掷到桌上,然后当着我的面用手帕擦拭刀刃。
做这事的时候他显得很专注,连眼神都没有分给我一点。但匕首的寒光依旧映在了我眼底。
我以为他在故意吓我,心里很害怕,幸好林景鸿握住了我的手,让我有了些底气。
“果然是在军营长大的粗蛮人,只会舞刀弄枪。”
薛卿颜抬头看了我一眼,眼里带着些恶意的笑:“我确实粗蛮,不如殷殷秀气。”
他放下匕首,捉住我另一只手,狎昵地用指腹狠狠摩挲了几下,把那块肌肤都蹭红了。我吓得赶紧抽回手,慌乱间打翻了一碗热粥,全洒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薛卿颜也没料到我反应这么大,跟着愣了一下,然后才说:“抱歉。”
林景鸿忙着替我擦拭,把宽大的衣袖挽上去后,看见我的腕间一直到手肘处,全部被烫得泛红。
他脸上常有的那种温和笑意消失了,沉声道:“薛卿颜。”
薛卿颜站了起来,吩咐跟他来的宫女去拿烫伤膏,然后半跪在我面前,似乎想要查看我的伤势,林景鸿却挡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