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缜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跟着那几滴血拔腿就跑。
跑了大约有几分钟的光景,只见那血液的颜色越来越淡,耳边则刮起了淡淡的微风。
但这几缕微风并没有给他带来神清气爽的感觉,反而让他的心中产生了几分无端的焦躁。
他情不自禁拽了拽领口。之前没什么感觉的高领衫此时却像是突然缩水了一样,紧紧地箍在他脖子上。
血液彻底消失的时候,一间昏暗的牢房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栏杆后是一个佝偻的背影,肮脏毛躁的头发像是一团杂乱的海藻,从肩上一路垂到地上,将身躯完全遮盖了起来,只露出了半个脏兮兮的鼻尖。
宿缜回了一下头,发现身后的道路已经变成了一团迷雾。
江起却突然颤抖起来,膝盖一下子就软了,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艰难地从唇间挤出一个字来:“妈……”
他话音刚落,那背影就缓缓地回过头来。宿缜心念一动,手指也微微颤抖起来。
那人正是江菱!
尽管脏污遮挡了她本来的相貌,但可以看出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躯体上留下痕迹。她就像是被制成了标本的蝴蝶,永远停留在了死亡的那一刹那。
只是那眼神里,却比当年贮了太多的哀愁。
“小起……”
一阵呼隆呼隆的笑声从江菱的喉咙里传了出来,她就像是很久没说过话一样,费了很大劲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长大了。长得那么高,那么帅了……”
江起咬了咬牙,一串清泪还是不争气地滚下了脸颊,沿着下颌线,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
宿缜看得心痛,蹲下|身来给他抹了去。
“咱们母子俩又见面了,不应该高兴才是吗……”
江菱嘴角一勾,还是当年那个沉鱼落雁的笑容:“别哭了小起,妈妈不想看你哭……”
“嗯……”江起抹了一把泪,低声朝宿缜说了一句;“这不是幻象……不是,对吧?”
宿缜能感觉到,江起此时已经不太冷静了。但万幸的是,在这样的情境下,他还保留了一丝理智。
“我也……只能看出个皮毛。”
自从上次被涂山聪用幻术整了一遭,宿缜就回去学了点相关的理论,现在已经可以判断低阶中阶的幻术了:“如果不是高阶的幻术,就是真的。”
若又是涂山聪搞的鬼,给他一年的时间都不一定能看出来。
江起沉默了半晌,慢慢站起身来,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道:“我知道……”
可知道是一码事,接受又是一码事。
“小起……”
江菱突然咳了一声,朝两人这边挪了过来:“你不要恨你爸爸……是他把我关在这里的,但是,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无奈处……”
江起闻之一愣:“什么意思?”
他大概能猜到,这里的江菱并不是活人。
就如同外面那个梼杌一般,就算这个江菱是真的,也只是一团残缺的魂魄。她的记忆不一定是完整的,说的不一定是实话。
但江起依旧控制不住自己,想听她再多说一点。他想让心里的那个空荡荡位置,再被填得满一点。
生来没有和拥有过再失去,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你爸爸并不是不想负责任,才这么多年没见过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