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易看着方梦情的背影远去,虽然知道结局,也忍不住为她捏把汗。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现在要回山上也不行了。
不过还好,山上发生的事情并不重要,最终目的地还是在鬼祖的老巢——极乐鬼窟。
两人没有说话,背着方夫人继续下山,方夫人本就虚弱,这会儿死了一个儿子,又担心女儿,气急攻心,一下就昏迷过去。
顾易想到方才情形,只觉得唏嘘,世上有方梦情这样被捧在掌心疼的女孩子,养成娇蛮任性但又不失善良担当的可爱性格,也同样有人,一出生便被爹娘弃之不顾,甚至想要亲手杀死。
同人不同命。
想当冷酷无情龙傲天,势必也要经历爹不疼娘不爱的童年,忍常人所不能忍的艰辛命运。
顾易看着一旁的兰危,原文里,他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知道,原来父母同孩子之间的,可以有这样深厚的感情,母女之间的亲情,也可以深刻至此。
可于他而言,却永远无法感同身受,他亲生爹娘从小将他弃之不顾,养母养父对他好,但却早早遭遇意外丧命。
这时候的兰危终于还是十八九岁的少年,不是后期那个心硬如石,冷漠无情,世间所有都无法令他动容的龙傲天。
鬼使神差的,他向兰危开口:“……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兰危看向他:“什么?”
顾易本来想安慰安慰他,但转念一想,以他日后的成就,受伤的明明是自己,什么时候轮到他一个输家去安慰通吃的赢家了!
但不知道为何,他还是将所有话全都说出了口:“每个人手里抓得牌都不尽相同,所以各有各的打法,然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你一无所有,或许有朝一日,得到的会比旁人都多,生命也比旁人更加精彩。”
兰危的眼神从诧异,疑惑,渐渐转至平和,甚至是好奇:“师兄为何突然说这个?”
“就是突然想起了……”顾易越想越觉得后悔,恨不能将方才的话都吞回去,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兰危深深看着他的眼睛,思索半响,却认真点了点头:“我会记住师兄说的。”
顾易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虽然他说的确实是真的,但是!他们是死对头!日后以命相搏那种!他何必对一个死对头说这些!等他日后人生精彩之时,自然就是他的倒霉之日啊!
他越想越无语,换上一副不耐烦的神色,皱眉道:“…我一时胡言乱语罢了,你不要觉得我在可怜你,也少想些有的没的,我们两个不熟,知道没有。”
然后他没再说话,很快下山,在镇上找了个客栈安置了方夫人。
然后便守在房内,依旧无话。
虽然没有说话,但顾易心里那一肚子坏水就没消停过。
同样,他也知道,兰危虽然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但心底里,一定也是想去鬼窟的。
邪修大肆俘虏少女,这事牵连范围甚广,他们一路上自然也有听说,这一路走过来,已经不知道遇到过多少哭泣的老人,绝望的父母,也不是没有允诺过,等事情办完,便回去帮他们找到女儿和孩子。
现在听了方梦情的话,知道人是在鬼窟,并且即将沦为妖人腹中饱餐,于情于理,他们也该去救。
毕竟,兰危早上的迟到,就是因为答应过一个失去女儿的父亲,要帮他找到女儿。
而且,邪道捉了那么多人,却一点没有暴露气息,甚至这么长时间以来,竟没有一个人知道附近还藏着一窝邪修,说明这伙子邪修,极擅隐匿气息之事。
兰危原本资质平平,但因着身上一个宝物,如今修为却节节攀升,长久下去,势必引人怀疑。那鬼窟的人既然有隐匿修为气息的法门,对兰危而言,是一定要得到的。
所以不管从哪点来说,这个鬼窟,兰危都得去。
不过,顾易不想他去。
房间里,顾易忽然开始踱步,来来回回,越走越急,表情越来越急躁,神色越来越不耐烦。
兰危忍不住睁开眼睛,望着他。
房间不大,他实在晃得人头晕。
他道:“师兄在担忧什么?”
“没什么。”顾易抱住手臂:“我只是越想越气,这个妖人如此嚣张,还敢扬言灭人满门,简直狂妄,若不教训一番,他还真当我们名门正道,是好欺负的了。”
兰危:“方夫人说的没错,山上还有很多人,师兄不必忧心。”
顾易:“就算如此,错失这样一个大好的扬名机会,也是可惜,不能亲手去妖道身上刺上两剑,亦难解我心头之恨。”
顾易停顿刹那,忽然眼前一亮:“他既然来元朗派作乱,老巢必然空虚无人……我去趁虚而入,捣了他们的老巢,救出他们捉的少女。师弟,你说好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