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几乎都没有进城,而是全聚集在树林里的一处废弃祠堂内休养。
但是此处药食贵重,又无亲友,大家监狱里蹲久了,思乡情切,虽然回家也好不到哪去,但也没有几人愿意留在这里。
许老头将兰危带到,大家一见到他,心情顿时都有些微妙,不过更多还是感激,当日正因为他,贺兰香雪才勉为其难将他们放走。
更何况兰危有一半魏大人血脉,现在又听说他拒绝了贺兰香雪的认亲,显然旗帜鲜明地站在了他们这一边。
听许老头说完晚宴的事,大家更十分热情地欢迎了兰危。
傍晚,灶已埋好,他们虽然不能去酒楼中大吃大喝,但在附近农家买点便宜的菜肉淡酒,也能做到。
最后这顿散伙饭难得的丰盛,好几百人席地而坐,旁边灶上焖着米饭蒸菜,面前升了十来堆小火堆,用来烤制鸡肉,顺带温酒。
兰危下午这会儿功夫,已被散修们彻底接纳,大伙儿都欣赏他轻利重义,视贺兰家富贵如云烟的态度。也因先后受过魏大人与他的恩惠的缘故,一开饭后,人人都向他敬酒。
顾易看他身边人实在太多,怕挤,特意挑了个偏僻的位置,独自拿了一壶酒喝,中途兰危向他望来,他便举起酒杯,冲他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喝了一会儿,他见场子渐热,场上众人都兴奋起来,便装作不胜酒力,飞过去向兰危向兰危道:“喝醉了,先去睡觉。”
兰危点了点头,他摇摇晃晃飞远。
初秋的夜风吹在脸上,已有些许凉意,他飞远之后,拍了拍脸,更觉清醒了几分,如此一口气飞到凤安城内,才找了个僻静所在,换回了自己身体。
兰危今夜,自然不止真的和大家吃散伙饭这么简单,散修重获自由,但对此后究竟要如何生存,也没有什么头绪。其实他们只要稍一思索,便能明白,乱世之下,处处争斗不止,结成同盟,紧密合作,彼此帮扶,才是生存之道。
他们既成同盟,也就不急着散伙了,不过也不能群龙无首,兰危因为修为最高,又人人信服,自然而然就被推选成为盟主。
他因年纪太青,屡次推辞,却最终推托不掉,只能答应暂代此职,等日后若有能者,再退位让贤。
这一夜他们商量了许多日后如何发展的细节,酒足饭饱之后,便灭了火堆,睡在祠堂外,虽然秋风渐冷,胸膛却是火热的。
顾易不必参与,也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当然没必要继续旁听,他既然准备离开凤安,该做的事情,也应当先做了。
他进城之后,一恢复原身,一只不知道从哪飞来的蝴蝶,便迫不及待落在了他身上,大概是已经飞了许久,这时才终于找到他。
他连忙接过蝴蝶,信纸落在手上,果然是顾然传信,他看完内容,好一阵无语,甚至被气笑了。
信上只有四个字:不必找我。
好个顾然,他着急担忧这么多天,她明明没事,竟然不早些来报平安,就让他们上上下下的人为她奔波这么久?
顾然虽然性格天真活泼,但顾家家训甚严,她大体还是十分体贴、非常懂得替别人考虑的性子,这次竟然不声不响跑出去那么久,也不给个交待,好几天过去,才想起传这样一封简单的信来?
好好好,不找就不找,顾易心想:我不找你,看看等娘找到怎么教训你。
他收了信,立即又去了耿浩家,装作远行方回,找到了门童,想向他打听一下师父现在何处。
门童见到他忽然出现,十分惊讶,然后才向他解释道:“道长今日刚出了皇城,住在了一旁的云来客栈。不过我们这几日依旧派人在外面追查,却没查到那位小姐的消息。”
顾易道:“不必找了。不过,师父既在皇城养伤,为何又急着出宫?难道外面能比皇城舒服?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门童挠挠头:“这我倒是不知。”
顾易向他道过谢,转身便去找他说的云来客栈。
他一进客栈大门,尚未开口,一旁的小二已经眼前一亮,脱口而出:“您难道便是顾公子?”
顾易暗自戒备:“你是?”
小二笑道:“我是谁不重要,你快上楼瞧瞧,你师父还等着你呢。”
顾易依旧觉得古怪,越听他这样说,反而担心楼上有问题,一时有些迟疑,尚未说话,小二已叫了一声:“道长,你叫我们留意的人来啦!”
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在楼道响起,顾易往楼梯上一看,果然便是霜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