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了一下体力,两人从地上站起来,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却都不肯低头。
一个将衣服拉好,一个将发髻梳平。
出了芦苇丛,王豹子也看出这两人确实有些不对付,陪着笑上前:“两位既然是师兄弟,师出同源,有什么过不去的。今天咱们去抓乌鬼那小子,还要靠两位仙师勠力同心,通力合作才是。”
顾易道:“昨晚走得匆忙,忘记问你了,这乌鬼到底什么来头,什么时候出现在这易县的。”
王豹子:“这事说来也离奇了,我在易县土生土长,以前从未见过这么号人物,就大概是一个月以前,突然有这么个人来到县城,据说刚开始一直四处流浪,被城里的混混好一顿欺负。突然一天,嘿,就跟发了疯似的,开始还手打人了,而且打得还相当狠,一人单挑一群,活生生将人打服了,输了那些人就心甘情愿认他当老大,他依旧不知足,又到处踢馆,将附近的乞丐混混全打了一遍,随后收入麾下,势力也扩张得越来越大,而后就带上这帮小弟开始赚钱,杀人放火偷小孩,什么赚钱干什么,搞得易县是怨声载道,他也知道自己招人恨,所以平时跟兔子似的,到处藏,轻易不让人知道行踪……”
顾易听他说了这么长一串,早没了耐心:“他就算是真兔子,我也是专抓他的老鹰。”
他看向王豹子:“你们既然打听到了线索,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王豹子向他耳语一番,他点头道:“好,你带路罢。”
……
蓬安县。
此地距凤安不过百里之远,又是水路枢纽,商旅必经之地,来往凤安的无论修士凡人,大多都要在此处落脚,所以繁华远胜别的地方,素来被称作“小凤安。”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此地热闹非凡,但又三教九流齐聚,城中势力无比庞杂,虽在贵人手下讨饭吃,但也划分了不少帮派,时常为了一点利益大打出手,动辄约架火并。
也不是没人管过,但管理的人一旦离开,又故态复萌,久而久之,就成了出了名的“三不管”地带,聚集了不少亡命之徒,甚至隐隐有传闻,里面还混了不少瑤山的人。
城门口进进出出,顾然一身粗布黄裙,不施粉黛,不着钗环,躲在一队面黄肌瘦的难民之中,低头小心翼翼混进城中。
她虽然单纯,但不是傻子,一路上被人或求或偷或使计诈骗,盘缠丢了个七七八八,终于明白自己的脑子不是这些饿久了的难民的对手,再不想想办法,估计要流浪到凤安了。
于是连忙买了套普通衣服,将值钱的东西都收起来,假扮成普通百姓上路。
换了身行头后,果然消停了,没有什么麻烦再找上门。
她路上听说过蓬安乱,但作乱的毕竟是凡人,她自信还是敌得过的。
只要不骗她的钱,别的都好说。
她一路没敢吃东西,进城之后,饿得厉害,忙找了个面馆,扣扣索索数出几个铜板,换了碗最便宜的阳春面,坐下之后,看着周围没人,掏出纸来,蘸水写下自己今天的进程,然后施法让蝴蝶飞走。
顾易强烈要求她每天汇报行程,她素来听话,知道弟弟是担心他,也不嫌麻烦,乖乖汇报过去,顾易看了两天之后,知道她一路上都没耽搁时间做别的事,也就放心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顾然被人骗钱,向来费不了什么时间,不过几句话的功夫,钱就送到了别人口袋。
他以为顾然一路安全,却不知道她险些被骗光衣服。
“姐姐姐姐……我的妹妹不见了,你可以帮我找找吗?”吃完面起身,忽然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孩撞上来,抓着顾然的裙角直抹眼泪。
顾然看他手脏得要命,混着眼泪给她衣服涂黑了一片,忙手忙脚乱地去找手帕:“啊??……你的妹妹,我也不知道会在哪啊?我今天第一次来,我不熟……”
“就在前面,我看着她进了个屋子说去上茅厕,然后就不见了,姐姐进去帮我看一下吧……”
顾然一个没注意,小孩拽着她的手就往一个小巷子里跑去。
进了巷子里,面前果然有个挺大的院子,臭气熏天,里面应该确实有什么茅厕,顾然既然已经被拉到了这里,只能赶鸭子上架去试试,硬着头皮道:“确定是在这里吗?我、我去帮你看看,你别拽我啦,我自己会走。”
茅厕在院子深处,门口挂了一张简易的帘子,脏呼呼的已经看不出原色,还有明显擦过手的脏污痕迹,顾然看着便头皮发麻,忙环视了一圈,见一旁的屋檐下有一根柴火,简直像救命稻草,忙不迭上前去捡那根棍子,届时好用来挑开门帘。
刚拾起棍子,忽然,另一只手抓住了它。
这手虽然干净,但遍布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大喇喇翻开,已经成了黑红色,比起脏污之物,这又是另一种骇人。
修仙人最基础的感知顾然还是有的,她进来之后,分明没感觉到这巷子有人!
她心里一跳,顺着手望上去,只见手主人一身灰袍,和灰色的墙面险些融入一体,怪不得看不见。
和手上不同,这人脸上倒没什么伤痕,白白净净的,依稀竟还看得出几分俊美,只是脸色灰败,青得像个死人,一点美感都没有,和古坟里钻出的僵尸也没区别。
这无异于白日见鬼,顾然吓了一跳,尖叫一声扔下棍子就跑,带着小孩跑到另一面屋檐下。
“你你你是人还是鬼啊??”
那人拿起棍子,坐了起来,开口是不同于长相的温柔:“小姑娘,可否帮我扶去前面一下,我去买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