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摆摆手。
萧临轻轻叹出口气。
崔兰因来这一趟,硬是把他身边搅得一团乱。
解释太过麻烦,萧临颔首。
“算是吧,多谢。”
张侍郎面皮发红,脚步虚浮走到犊车前,打了个酒嗝,叉腰道:“算、算是吧?你该不会对新妇也是这样说话?不成呐,要改改——”
他拍着车壁,促狭道:“不然你那夫人迟早被二殿下拐跑咯!”
“二皇子?”
被萧临的目光扫至身上,张侍郎才瞬间酒醒三分,赶紧打了个哈哈,溜之大吉。
挑事的跑了,景澜景澄两个人还不得不收烂摊子。
“郎君切莫放在心上,都是市井流言,不过是因为二皇子和夫人早年相识,关系好一些。”
“是啊,倘若两人真有眉目,圣人早就为二皇子聘娶了。”
两人绞尽脑汁想安慰他,萧临自个倒是面不改色道:“我又不曾介意。”
随后让景澄把蜜藕放进车来,吩咐回府。
暮鼓响彻街道,夜幕如口大碗罩住建康城。
小贩们纷纷收拾东西归家去,唯恐遇上夜行执法的巡卫。
沉闷的鼓声伴着混乱的人声犬吠鸟叫,急急躁躁如同一阵令人厌烦的骤雨。
萧临端坐在车里,手纹丝不动地搁在膝上。
他阖上眼,不去想任何事。
装蜜藕的荷叶包随着车厢颠簸撞到他,他睁眼瞥着那蜜藕。
崔兰因。
这个名字浮了出来,就像是平静无波的水面突然飘来一片花瓣。
哪怕花瓣立刻被捞走,激起的涟漪还在水面上一圈又一圈荡开,留下难以抚平的痕迹。
萧临把蜜藕推开一段距离,望向窗外。
回到萧府,正是亥初时刻。
萧临先去拜见母亲。
“神玉回来了啊。”先招呼他的人是一名笑容可掬的妇人。
萧临先朝她行礼,“二叔母。”而后才正身朝向坐在卷纹台桌后的萧母请安,“母亲。”
错金银兽纹博山炉腾起乳白色的香雾,萦绕在王大娘子保养得当的指上,磨得发亮的算珠被拨弄,挨个撞出清脆的声响。
“身上怎么沾了东西也没有注意到?”
萧临用余光瞥向自己腿侧。
若不仔细看,那几个发硬的米粒并不会被人留意。
蜜藕里的糯米?
兴许是刚在车上挨碰时粘上的。
“这样匆匆忙忙,是有什么急事?”
王大娘子推开算盘,眉心攥出深深的川字,精明的眼睛把萧临从头打量到脚。
萧临道:“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