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临不是一个秋后算账的人,现在不问,也不用担心他日后再翻出来说。
崔兰因一路乖顺,坐着萧临的犊车回到茶摊附近,陈媪等人刚得知出了事,正着急不知何处去寻崔兰因。
至于崔芙宁,早被崔家仆急吼吼地送回去。
闹市中有歹人行凶,年轻的女郎、郎君们哪有不怕的,就算自个不怕,家族也会心急火燎召他们回去。
崔兰因倒是不惧,这种事在她经历的那十年的大风大浪里不过是只小虾米,不过现在她只能是娇弱可怜的崔家女,娴静端庄的萧家妇,随着人流飘回安全的堡垒——萧园。
回到玉阆院,崔兰因先去梳洗,景澜在外敲了门,说是有事要报。
萧临带他去书房。
崔兰因心想,可能是灯会上的事。
不过也与她无关啦!
崔兰因把肩沉进水里,冬天哪怕穿再多衣物手脚还是凉的,只有睡前在热水里泡一泡,才能彻底暖起来。
她把后脑勺搭在桶边,闭上眼哼着小曲,耳边有她拨拉出的水声,有外面呼呼吹动的风声,隐约还有几道人语,像是萧临和景澜的声音。
在混杂的声音里,崔兰因百无聊赖地想。
他们居然没去前边的书房?
早知他要用那间屋,她就吩咐人收拾一下,里面被她弄得有点乱呢,笔没收,小黄册也还……
小黄册?
崔兰因倏地把双眼一睁,心脏怦怦狂跳了两下,她为戏耍萧临,在小黄册上胡写了一通,写得还是……
屋门被人打开,木轴转开的声响犹如一只藏在草丛里的蟋蟀,虽轻微却显耳。
怔然片刻,崔兰因才双手一撑,犹如一条被鱼叉瞄准的鱼,奋力一跃从水里逃出。
噼里啪啦,水珠迸射,崔兰因胡乱擦了擦水,飞快裹上一件衣,披下湿发,赤着一双脚奔出。
“傅母!”
陈媪不在,靠在房门前,闻声抬眼的人是萧临。
仅一眼,“啪”得声。
崔兰因身上犹过了一道电,不但心口苏苏麻麻的,就连指头尖都快攥不紧衣紧。
“……?”
萧临原来长这幅模样的吗?
一个冷肤淡眸的郎君,在火光下艳得像只鬼。
崔兰因从未发觉一双浅色的眸比深色的眸还让人看不透,正如清澈的水充满水浅的假象,在引诱不知深浅的人盲目地跳入,而后沉溺其中,挣扎到最后一口魂漾出躯体。
他的目光所及处,她寒毛就像是给长官行礼的兵卒,成片成片整齐倒竖。
润。湿澎湃的腹腔、发酸打颤双腿,她仿佛要化作一滩水——
他看到了吗?
他一定是看到了吧!
崔兰因揪住胸前已经不知是被冷汗还是被洗澡水弄湿的衣襟,身上一阵冷一阵热。
她现在还能开口解释,那句“……能摸摸……”、以及"……能抱抱……”都是书上抄来的吗?!
但凡萧临多看几本话本子也不至于站在这里,拿这种晦暗的眼神幽幽地盯住她,活像是她写下这些话是故意挑衅他……
诚然,崔兰因的确存过这样的心思。
萧临以为简单的物件就能弥补一颗被他伤害过的心?她只想让他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事他都能轻而易举满足!
他的手给摸吗?他的腰给抱吗?
定是不给的呀!
崔兰因一边战战兢兢,一边心猿意马。
但就是这种又怕又要的感觉,她有点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