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口堵得慌,她还在那唠唠叨叨:“会不会顺着缝漏下去,打湿下边的床铺?”
有了这个顾虑,她不追香气了,蹲下来擦地。
他见不得她这样,没好气道:“管那么多干什么?下边住着做杂活的人,没床铺。”
她不高兴了,嘟着嘴反驳:“那也不能,没有床铺有衣裳,还有人啊,打湿哪样都不行。大冷的天,要是没有炉子,老半天也干不了,多难受。”
他冷哼一声,不肯认错。
她不急着去搓洗抹布,蹲在他旁边,追着他问:“要是我住下边,睡得好好的,被人淋一头的水,你气不气?”
他恼羞,故意反着答:“湿的是你,我气什么?”
她急了,再问:“你真不管了?”
“管什么管?去去去。”
他不好好答,她就一直问,调子一次比一次哀怨,人靠得越来越近。他怕了,望着顶上的板,无奈一叹,“管,一定管到底,是我错了,我就不该洗脚。”
她满意了,笑眯眯地安抚:“洗脚不是错,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下回轻点就行。你先睡,我去洗袜子。”
她取来干净的布巾放到他膝盖上,眼睛盯着他的脚,只等它们一离开就要端走洗脚水。
“一天天大了,男女有别,往后这些事,你别……”
她端起盆就走,还回头嫌他:“你说好多回了,真啰嗦。”
“你……”
她落下了抹布,又倒回来找它,反过来念叨:“我知道啊,我在外边又不这样。别老拿名声说事,我是个丫头,名声再好,也没人请我去做官。禾爷,我就想在这自在点。”
禾爷被堵得哑口无言,说教不下去了,只想笑。
这家伙,在他面前越来越放肆了。
第33章风雨飘摇
她将盆留在外边,带着湿袜子回来,将它们搭在离火盆不远的箱子上,不用人管也能炕干。她不舍得睡,在这船上又做不好针线,只能拿出来看看。
他盘腿坐在床上,有意试探,拍拍身侧的床板,吆喝她:“过来,先前那话还没说完呢。”
她果然不避讳,当即就坐了过来,坐下后先将手里的东西伸过去让他瞧。
他又不会这玩意,给他看什么?
她摸摸上边未完工的兔眼,有些遗憾地告诉他:“我只会描它,你是男人,戴这个不好。”
“谁说不能戴,兔子就没有公的吗?”
她噗嗤一笑,抚着绷子附和:“你说的有理。”
“有空多养一养身子,扎这玩意做什么,费眼伤神。”
靠这个挣钱的事,不敢说了。
她乖乖地收到一旁,主动问:“上回你叫我不要信定亲的事,说的是玉露姑娘吗?她们说她是老太太身边的人,管着针线,很能干。”
他别有深意地盯着她,含糊说:“既记着那话,怎么又来问?”
她悄悄地摸向帕子,食指不老实,一下又一下地摸着那兔头。
“随便问问。她的衣裳好看,绣工了得,等她有空了,没准愿意指点指点我。”
他听出点意思来了,捏着她耳珠,嗔骂:“她算个什么玩意,用得着你去讨好她?”
她缩回手,换到这边来推他,再顶嘴:“你这叫什么话?她是个好姑娘,生得好,又会办事。你说不是就成了,何必挖苦?你不想让我去找她,那你说说吧:她来找你做什么?”
知道打探了,还算明白。
他暗喜,故意反问:“你问这做什么?”
“不是你说还有话没说完吗?你……怎么……”
灯似乎暗淡了,她想起身去看看,可惜身子不听使唤,像是江里起了夜潮,脑袋开始晃荡,眼前的景象都动起来,还带重影。她用力眨眼,但无济于事,桌凳渐渐变得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
“去去去,贴这么近……”
她莫名其妙靠到了他身上,他又喜又愁,想扶正她,摸上手才觉不对:胳膊软绵绵的,脖子也是,脑袋晃了小半圈,耷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