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娆母女和长嫂苏氏对这婚事都存有芥蒂,自然没心思瞧那些东西。二房这两日却热闹得很,江云影母女缠着崔老夫人将东西来回看了好几遍,又是拿着爱不释手,又是私下商量这些东西价值几何,就连聘礼单子都快翻旧了。
绿溪无意中瞧见,回来后便忿忿不平,“看她们那模样,恨不得把东西都搬到东院去,回头好添到三姑娘的嫁妆里!”
云娆虽无意于这门婚事,但若自己被逼去冲喜,却让二房趁机捡了好处,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便宜事?
自然是不能纵着她们的。
此刻当众提出,崔老夫人的脸上也有些尴尬。
高门贵府送来的聘礼确乎贵重,若不是怕江云影嫁过去守寡,她是真想把这门亲事给最听话贴心的二房。饶是如此,她也已私下答应了江云影,要将两件中意的留在府里。
不过如今云娆提起,私吞聘礼说出去终归不好听,且这会儿江伯宣也在,她当着这个出息的嫡长孙总不好太过分。
便同老太爷换了个眼色,有点讪讪的道:“就依你。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事,就彻底是江家私事了。
……
江家虽是书香之家,因着官职不高,除了攒出的藏书楼外,家底其实并算不丰厚。祖上传下来的最初也只是主院和东西院的屋舍,至于后来扩建的东西跨院、东西竹馆,那都是云娆的母亲徐氏嫁进来之后的事了。
在江恒过世之前,府里其实是徐氏在打理。
她出身商户,因是嫁给新科进士,当初的陪嫁颇为可观。
念着江家是被视为清流的读书人家,且与夫君感情融洽,徐氏自嫁进门便守着规矩,对公婆十分孝顺。除了拿嫁妆贴补扩建了两处跨院和东西竹馆之外,因府里人丁渐多开销弥费,还将两处陪嫁铺子的年收拿来贴补家用。
江家有了她帮衬,吃穿用度上自然日益阔绰起来,连伺候起居的丫鬟仆从都添了不少。
后来江恒亡故、徐氏病倒,中馈都交到二房手里,也是照旧拿那两处进项来贴补,不曾将钱账收回来。
这么些年,长房和老两口的用度自不必论,二房每年多开销的近千两银子也都出自徐氏的私产。甚至祁氏拿去讨好老两口的一些东西也是拿这笔钱置办的。
可二房何曾感念半分?
每年银子收进来,倒多半用在他们身上,偶尔徐氏旁敲侧击地提起账目,也都被祁氏和崔老夫人含糊搪塞过去。
先前徐氏缠绵于病榻,念着女儿年弱、稚子尚幼、江伯宣又要专心读书,觉得一家子都是亡夫的骨肉兄弟,吃了亏忍忍也就算了。每尝寻医问药、给云娆和幼子添置衣裳首饰,也都是从嫁妆里出,没去费口舌动用公中的钱。
如今老两口存心算计,二房隔岸观火还觊觎嫁妆,何曾顾念骨肉亲情?
云娆站起身,正色施礼,“侯府门第高,眼光自然也挑剔,母亲不愿嫁妆太简薄,几乎掏空了箱底。往后长嫂生子调养、三弟读书成家都需用银钱,母亲如今手头紧,还望祖父做主,把五槐街那两处铺子的账目交还回来。”
她尽量让语气和软,却还是让二婶祁氏变了脸色。
就连徐氏都有点诧异地看向云娆。
——云娆的嫁妆早就备好了,即使去侯府又添了些,也不至于到拮据的地步。
这会儿提出来,自然是想趁机把这笔进项拿回来给她用。只是先前数次尝试讨要不得……
徐氏不由看向了弟妹。
就听祁氏道:“这话可从何说起!家里这么多人,上到老太爷老夫人,下到几个孩子,每天睁开眼睛就是要我操心的事情……”
她一副辛劳受累的委屈模样,丝毫不提铺子的事,只满口说着持家之难。
就连二叔江慎都目露不悦,分明是嫌她小姑娘掺和长辈的事。
毕竟江家祖产有限,凭他那点微薄俸禄,哪里够妻女和儿子儿媳随便用的?好日子过惯了,谁都不肯裁剪用度委屈自己,徐氏这笔钱府里都用十几年了,如今忽然要回去是什么意思?
夫妻俩不愿割肉,都盼着老两口能驳回这要求。
就连江云影都忍不住道:“伯母一向病着,阖家上下都是我母亲打理,连二姐姐出嫁也得我母亲操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