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附近就有地铁站,正好和前往陈仅住处的方向相同。
梁辰见陈仅迟迟不骑车,催促道:「你骑你的,不用管我。」
陈仅说:「这里人多,不骑。」
梁辰失笑:「还以为你已经学会了呢。」
陈仅看他一眼,不服气地跨上车,踩上脚踏就蹬。
结果起步太急没注意到前方的路障,差点迎头撞上去。
吓得陈仅双脚撑地,扭头去看,梁辰正拖拽着车后座,一脸无奈地说:「还是带上我吧,至少我能帮你把控方向。」
接下来的一段路程,梁辰就大大方方地坐在后座,双腿打开悬空,时不时撑一下地面,帮陈仅拉回偏移的重心。
这条路行人不算多,也有专门的自行车道。第一次在闹市区骑车的陈仅很是紧张,时不时转头看一眼身后,然后勾起嘴角。
梁辰个子太高,20寸的自行车本来也不适合载人,他抬起的腿几乎伸到前轮位置,姿势十分憋屈。
还有几分可爱,像坐在玩具汽车里的大号儿童。
短暂的路程过半,梁辰探出头问:「还骑得动吗?」
陈仅说能,梁辰不信,他分明看见陈仅都开始喘粗气了。
于是梁辰双脚踩地强行刹车,任陈仅怎么踩脚踏都没办法前进。不情不愿地下车的同时,陈仅在心里暗叹,真是好强的核心力量。
换成梁辰骑车,陈仅蜷腿坐在后座,随着车子平稳地前行,有风拂面而过,送来炎热夏日里难得的清凉。
从陈仅这个角度,抬头正好能看见梁辰头发短而浓密的后脑勺,还有左边耳朵的圆环耳钉。
太阳尚未落山,黄昏让原本银色的耳钉呈现一种偏橙的暖色调,它随着梁辰的动作一摇一晃,让陈仅联想起吱嘎转悠的风扇,不快点吃掉就滴答淌水的冰棒,还有在微风中摇曳的稻田,睡梦中也萦绕耳畔的虫鸣。
这是来到N市以后,陈仅第一次把夏天描绘得如此具体。
具体到让他久违地开始憧憬,连刚刚才大哭一场的事都忘记。
六月下旬,梁家老爷子七十大寿,包下岚庭酒店大宴宾客,隔天晚上,又在自家摆了一桌,只邀请关系亲近的好友及合作伙伴。
陈仅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去梁家,这次是梁建业点名叫他去——大约又是吴妈忙不过来,需要他当劳力。
吃过午饭,陈仅就骑车赶到。梁霄寒出来迎他,略显意外地问:「怎么不打车过来?」
陈仅一边踩落脚撑一边说:「周末交通繁忙,骑车反而快一点。」
梁霄寒眉梢一挑,总觉得这话在哪儿听过。
陈仅把挂在车把上的塑胶袋拿下来,拎着往屋里走。
进厨房之前,先把手里的东西放进冰箱冷藏室。
吴妈已经开始备菜,陈仅洗干净手,戴上围裙,帮着处理了蔬菜瓜果,鸡肉牛肉切块腌制,活虾开背去虾线……做完这些,口袋里手机响,陈仅重新洗手,摸出手机往外走。
客厅里已经坐着几名客人,陈仅无意打扰,蹑手蹑脚地上楼,在二楼拐角处按下接听。
是齐雪茹打来的电话,说她刚从成本部的同事那边得知,上次厂房坍塌的事已基本定论。由于出事时厂房无人伤亡,事故中损坏的机器也都有投保,最终需要公司承担的损失并不多,加上主要责任在未按图纸施工的施工方,落在她身上的部分就更少了,上面念在她是公司的老员工,又是无心之失,决定不追究她的法律责任,只处以不到六位数的罚款。
这样的情况已经比预想中好太多,齐雪茹松一口气的同时,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感谢陈仅。
虽然陈仅确实有在开会时为她说情,但归根结底,只有话语权大的人才有扭转局面的能力。
「这件事上我能做的有限,你应该去感谢梁辰。」陈仅说。
「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只能麻烦你先帮我转达谢意了。」齐雪茹诚恳道,「等下周上班再当面道谢。另外我想请你们吃顿饭,承蒙你们的帮助我才能活到现在,拜托千万不要拒绝。」
陈仅应下了,顺便提醒她不要请太贵的,后面还要交罚款,能省一点是一点。
齐雪茹在电话里笑出声,随后哽咽道:「谢谢你……谢谢你们。」
陈仅理解她的心情,有着强烈不配得感的人偶然受人恩惠,会有一种撞大运般的受宠若惊,感激到说一万句谢谢都觉不够。
挂断电话,心头尚余感慨,陈仅转身时,蓦地撞上梁霄寒几分锐利的眼神。
「在跟谁打电话?」梁霄寒问。
陈仅握着手机的手垂落身侧:「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