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接到卓翎电话,说已经等在地下车库。
今天是梁辰奶奶的祭日,梁家设家宴,梁辰的父亲梁霄鹤提前几天就来电话说会在晚饭前赶回来。
卓翎也会去。梁辰的奶奶小时候待他很好,于情于理他都该去露个面。
到地库,拉开车门坐上去,梁辰问卓翎发什么神经,几次来公司都不上楼。
卓翎支支吾吾:「就是……懒得上去。」
路上,梁辰向卓翎说起这几天发生的事,问他怎么看,卓翎知道兹事体大,收了平日里的不着调,仔细询问细节,谨慎做出推理:「会不会是你们项目组内部的人?」
「我也这么想。」梁辰表示赞同。
无论从时间节点还是最终获益者的角度来看,明摆着只有让汪老消失,才不用勉强执行PlanB,把损失降到最低。同意变更计划只是一枚让人放松警惕的烟雾弹,新修改的设计图至今没有审核,就足以说明问题。
中小民营企业老板卓翎打了个寒噤:「你们大公司都这么玩的吗,随随便便要人性命?原来电视剧里演的都是真的啊,那么那个歹徒是被雇来的职业杀手?太可怕了,以后我还是少往你们公司跑……」
听着卓翎的聒噪声,梁辰反而安静下来。
下午他跑了一趟梁霄寒的办公室,孙助理说梁总不在,接着他又去公关部和营销部打听,两个部门的经理都对这事噤若寒蝉,连周经理都跟他打太极,没说两句,就以有个重要电话要打为由结束对话。
如果没猜错,他们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甚至可能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而下这道命令的人必然身居高位,有着一呼百应的权利。
白日里还是晴天,傍晚却闷雷作响,似要落雨。
梁家负一层的花房里,陈仅正在和奶奶通话。
奶奶说今年春天来得早,家里早稻已经播种了,问N市天气怎么样。
陈仅说:「也开始暖了,好多植物结了花苞。」
「那盆山茶花怎么样咯?」奶奶问。
陈仅正站在山茶花面前,形容道:「枝条细长,叶片很密,每一节都坠着花苞,现在还是绿的。」
「该施肥咯,还要晒太阳。」奶奶在电话里告诉陈仅,「如果枝条细弱,花苞又太多,那要摘掉底下的花苞,要不然不开花,或者开的花不大,就不好看咯。」
与其他花不同,山茶花从花蕾形成到开花通常需要八到十个月,梁家温室里这一盆自打来这儿就没开过花,去年一下子结这么多花苞,陈仅高兴了大半年,现在听奶奶说要把底下的都摘了,高兴不起来了。
手指轻轻戳一下花苞柔嫩的尖,陈仅不死心地问:「一定要摘掉吗?「
奶奶在电话里笑:「不摘也行,说不定全都开了呢。」
听说陈仅在梁家,奶奶连忙提醒:「别干闲着,多帮忙干干活,好好表现。」
陈仅应了下来。
「要不是梁先生,我哪里供得起你念书,只能让你回家咯。」忆往昔,奶奶总是感慨良多,「梁先生真是好人呐,供你念书,手把手教你填志愿,等你毕业了又给你安排工作……他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你要好好听他的话,好好帮他做事,知道不咯?」
陈仅垂眸,很轻地「嗯」一声。
电话那头,奶奶还在念叨:「他的恩情,我们祖孙俩一辈子都还不清咯……」
许是中午在泳池旁午休的时候着凉,整个下午,陈仅都昏昏沉沉不太舒服。
若放在平常,这点小毛小病,回家睡一觉就好了。可是今天梁家办家宴,陈仅得留在这里帮忙,眼看快八点人还没到齐,开饭遥遥无期,十点能结束都算顺利。
打理完植物,陈仅去厨房给吴妈打下手。
大菜已经做好放在烤箱保温,剩几道炒菜等人来齐再下锅。备菜用了很多盘子,不太脏,陈仅先拿去水池冲洗,散席后收拾下来的那些放洗碗机。
中途梁霄寒来过一次,趁吴妈出去摆桌,走近靠在陈仅耳边,小声安抚他:「辛苦了。」
陈仅摇了摇头。这算哪门子辛苦。
洗到一半,外面梁老爷子喊:「陈仅!」
陈仅擦干手出去,梁建业坐在沙发上,指挥道:「外头下雨了,带把伞去接人。」
梁家的室外停车位与屋子有一段距离,车停稳,卓翎打开车门,脑袋伸出去探一下,飞快缩回来:「不行不行,雨太大,会淋垮我的发型。」
他让梁辰先进屋,拿伞来接他,梁辰一边骂他臭毛病,一边没办法地开门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