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浑身都在因为服用药物而颤抖。
很疼,很疼。
她的眼前世界扭曲颠倒,色彩扭曲成为一团。她握住画笔的手也在颤抖,这个世界好危险,她恐惧,她逃避。
但是她却是一名熟练的画家,即使是在发病的时候也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笔触,让其能够抒发出自己内心的情感。”
“她必须画画,她要画下去。
只有画画能将她从这个世界里面解救出去,画是一扇门,一扇能够让她们躲避现实的大门。
因为外面的世界里藏着豺狼虎豹,它们都睁着绿色的可怕眼睛,要来吃了她。即使是被驯养起来的猪,也变成了凶猛的肉食类动物。
她感到恐怖,她的身下生长着蹄子,她是一只柔弱的山羊,她甚至都没有用来保护自己和自己肚中孩子的方式。她只能将自己作为祭品,献给那些凶猛的野兽,只是为了保护她的孩子。
‘吃了我吧。’黑色的山羊对着那些怪物说。
‘可是请放过我的孩子。’
可是,就在她付出了一切代价,甚至就连着自己的肉体被吞噬殆尽,成为蛆虫的温床之后,她却发现原来她一直藏在肚子里面的孩子却早就被外面世界里的黑暗所感染。
她的孩子也变成了那些要吃掉她的野兽中的一员。
受害者,只有她自己。”
“哎?萧哥你是说这些画的作者是一名女性,还是一位母亲?”段闻舟问。
“你是凭借什么看出来的?”
“因为这幅画——”
萧霁睁开浅色的眸子,再次看向那副巨大的画像。
“就是她的自画像啊。”
她的面部和胸部肌肉轮廓表明了这名画像中的女人常用手应该是左手,但是在画像中,她下意识使用的却是右手从肚中去抱她的孩子。画家应该是对着镜子画出了这样一副画像,所以左右是颠倒的。
萧霁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看见那副巨大画像上的女人,原本已经被蛆虫吞噬干净的眼窝中,红光更亮了一下。
那原本精致的画像竟然动了起来,女人的另外一只手从画像的一侧伸出,上面抓着一只画笔。画笔上的鲜红色颜料缓缓滴落,将整个画面都染成了一片血红之色。
因为位置的原因,一滴血红的颜料滴落到了女人的胸口,在那里晕染开了一大片深色痕迹。女人放开了画笔,缓缓地用手提起了自己繁复的裙子,脚尖在地上轻点,做出了一个标准的提裙礼。她那半张腐烂半张完好的脸对着萧霁露出一个甜美的诡异微笑。
“萧哥!萧哥!”
段闻舟还在思考他萧哥刚刚说的这些都是些什么意思,就发现萧霁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无比沉醉,就和站在画前观赏的那些病人脸上的笑容一模一样。
那是一个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萧霁脸上的微笑。
他正要上前去拉住萧霁,自己的眼睛却被一只修长冰冷的手盖住了,段闻舟的脚步立刻就停住了,他的睫毛不安地在萧霁的手心下眨动着。
萧霁口中的声音很轻,像是不知名的梦呓,脆弱柔软却又藏着一丝坚定。
“闭上眼……别看……这幅画……”
第96章哭泣葬礼
而此时,在萧霁的意识中,他却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样,无比缓慢地一步步向前走去。他的脚步变得无比沉重,每走一步的时候都像是在身后拖上了几斤重的巨石,几乎是在向着前面挪动。
可是他却也没有办法让自己的身体停止下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地靠近了那幅画,越过了那些还在静静观赏着画像的病人,这些人的脸色有的已然青黑,脸上显出了骨头的嶙峋形状。只是为了能够接观赏自己面前的画,他们才撑着一口气不愿意倒下去。
但是实际上,萧霁身子却仍然站在原地,用手捂住了段闻舟的眼睛,没有移动半分。
他的精神和肉体在此刻产生了脱离。
意识中的那个萧霁就这样慢慢地走进了那副画里面,他伸出一只手,触及了画中女人那腐烂的半张脸,然后融入了进去。
浮动在表面的黏腻的油彩瞬间晕染上了他苍白的皮肤,像是在给他画上一副奇诡的纹身。手腕,手臂,头颅,整个上半身。
轻缓的波纹扩散开来,就像是进入水面一样,萧霁的全身都渐渐地融入了画中。画中半脸腐烂的女人提着裙角,仍然是行礼的动作。
对方正安安静静地在画中等待着他。
随着萧霁的进入,画布上浮现出一层浅淡的,像是鲜血一样的油漆,那鲜红在女人的胸口晕染开,扭曲了她的面容,像是从绝对的写实派变成了某种印象派的画像。
【检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