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京中不是没有锅子。虽然也用羊肉猪肉、鸡鸭鱼肉做出许多花样,菜色还算丰富,但土豆粉仿佛既是主食,又是菜肴,别有滋味,是不大一样的。
加上很快还要扩建,沈荔不得不往多了打算。
按十桌来算,每天中午晚上,这就是二十桌,就算其中只有一半人点了锅子,也有整整十桌。
每桌半斤,这就已经是五斤,且这还只是一天的量呢!
她又问:“做这东西费事么?”
马玉儿想了想,有心想在沈掌柜面前表现一二,但又怕到时做不完,挨了责罚,最终还是说:“要打出粉来,是有些费事的。”
她没搭理旁边丈夫的眼色,一板一眼道:“要把土豆碾得碎碎的,在水里泡一晚上,再拿出来晒干,怎么也要一两天了。”
“我自己干,每日说破天去也就是五六十斤。”
五六十斤,这肯定是不够的。
于是沈荔便道:“既然这样,便请三娘先抽空做些,咱们细细磨一磨味道,想些办法来,看看怎么让土豆出的粉更多些。”
“至于数量,我告诉你我这头要多少,出价多少;至于你找谁做,怎么供上我的要求,我是不管的。”
“若你愿意,我便与你签契子,咱们每月一结。”
她倒是想了想自己办一个加工坊,但说实在的,沈荔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管理天赋。
一想到必然会出现的各种冲突矛盾、利益纠纷,她还得在其中调停。。。。。。
只能摇摇头算了。
况且如今没有机器帮手,土豆出粉率实在不够高,自家用一用也就算了,要往外卖,一来东西不够,二来利润空间也小。
劳心劳力还赚不了几个钱,她是不愿意干的。
马玉儿愣了一瞬,被身边丈夫踩了一脚,这才反应过来:“原本、原本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沈掌柜若要,拿去就是。。。。。。”
做农庄佃户,本来就是这么回事。
说好听了,是雇佣的关系,说难听了,你阖家不都在人家手里捏着么?
换做是楼世子在这儿,要她的土豆粉,那自然是十斤百斤都肯送的。
沈荔虽然和蔼可亲些,但毕竟是楼世子的朋友,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决不可冒犯’。
在庄子上做事的,自然都把他们一体看待,视作主子。
但如今,这位主子却说,要和她签契子?
沈荔又重复一遍:“契子是一定要签的,因为沈记要的量很大,且长期地要。”
“若是一两斤,三娘你肯送,我也就收了;但日后一天就是五六斤,一个月就是一两百斤,要花用的土豆可不少,这你怎么送得起呢?”
这样一说,马玉儿的丈夫也觉得有理,在旁边道:“您说的是!您说的是!”
他身边,马玉儿抿唇思索,却说:“您是贵人,对这东西肯定也有些要求,不是什么样的粉条都肯要。”
她略长的、微微黑黄的马脸上浅浅露出一个笑容:“若是我做得好,合您心意,咱们再签契子。”
“你、你怎么跟贵人说话呢。。。。。。”她丈夫轻揪了揪她手背,不大用力,只是心慌,“她是好意,就是嘴笨,您别介意。。。。。。”
沈荔颔首,并不当一回事。
与其说马玉儿是知难而退,不如说,她觉得自己一定能做好,故而才有此一言。
于是她也笑了:“这是自然。你若是做得不好,我便不要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