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榆关送别林一秋后,并没有急着走,相反,她莫名地想在楼下待一会。
车窗外的雪还在慢慢地飘落。
雪堆在这栋老旧公寓的墙沿上,又带着灰尘和土,再度落下。
程榆关抬头往上望了望,林一秋那间屋子的灯似乎已经熄灭了。
在路灯下,雪花簌簌地落下,让这个世界看起来很童话。
但程榆关不信童话。从她很小的时候,就不信了。
因而这种举动和情感,让她自己都觉得很奇怪。程榆关回过眸,又将自己的身体躲进车厢里。
她认真地剖析着自己,试图找出让自己奇怪的源泉。
什么啊,难不成还真以为自己是情种了吗?
半生浮华,从小在胭脂堆里长大,程榆关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情种。
她对自己认知很清晰,甚至难以用一个“渣”来形容。
可越是这样想,她越不太想去揣测她对林一秋这种难以名状的情愫。
不过,程大小姐还是固执地下了一个论断:这位林小姐大概也只是她众多情人中、稍稍特别一点的那个,但绝不是唯一那个。
唯一?可笑。
这年头,到底谁还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神话。
此刻,车厢里很温暖,但也似乎有点闷热,程榆关的手指游走在车窗边,并轻轻地在上面敲击着。
她想了想,还是打开车窗,露出一点缝隙。
然后,她熟稔地抽出一支女士烟,点燃,吸入,吹上一口气,再看着杳杳地青烟,顺着那点缝隙飘出去。
不得不说,在某人的公寓楼下,寂静地等着,点燃一支烟,这听着很浪漫。
不过那种浪漫的情愫,程榆关几乎从未有过。
就算是最炙热、最纯粹的少年时代,她就没有过。
程榆关吞吐了一下烟圈,难得带着稚气地将它吹到风口处,看着它飘向远方。
在港城,谁都知道,程家的大小姐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狗。
丧心病狂,又要心狠手辣,是她失去父母之后,能在这个豪门生存的唯一法则。
程榆关有时候还能模模糊糊地想起,第一次遭遇背叛的滋味。
那人似乎是她的保姆,是从小照顾她长大的乳母。
被发现往她牛奶里下毒后,那人忙不迭地、痛哭着向她求饶。
“大。。。。。。大小姐,我也没有办法啊。。。。。。。我的儿子在医院,急需一笔钱,我真的没办法的。。。。。”
“您信我。。。。。。。。他们只是给了我一点药物,一点点。。。。。。。他们。。。。。。。他们说,这些药只会让人变笨,不会要大小姐您的命啊。要是我知道会要大小姐的命,我。。。。。我。。。。。。怎么都不敢做啊,大小姐!”
“大小姐。。。。。。求求你,看在我从小照顾您份上,求。。。。。。。”
那时候的程榆关大约才10岁,她抱着一个可爱的娃娃,慢条斯理地问:“你说,是谁指使你的。你说了,我就可以考虑要不要放过你。”
女人满脸泪痕地抬起头,像得了什么救命的解药,结结巴巴地说:“是。。。。。。是。。。。。。二。。。。。。”
就在女人要说出真相的那一瞬,程榆关的爷爷——素来以儒雅闻名的程禀深先生忽然快步向前,狠狠地给了女人一个巴掌。
这一个巴掌力道出奇得大,打得女人满脸是血。
紧接着,他从怀里掏出枪,不带犹豫地冲女人开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