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笑,一句都不敢说,像个木头美人。冯氏则是和杜从蕊母女在前面边走边聊,杜从宜和杜从珍跟在后面,三姐老实,只是有点小虚荣,和她悄声说:“二姐姐戴的八宝珍珠项链,颗颗有这么大……”
杜从宜看到了,心说她头上的头面可比脖子戴的那八宝珍珠项圈更贵。
杜从宜懵懵懂懂点头,杜从珍也只当作她不识货,和她科普今日来的客人,两位郡主,两位侯夫人,总之今天来的都是贵客。
杜从宜头都不抬,杜从蕊给母亲指了指都亭侯夫人马氏,低声说:“今日第一次带小四出来,让大家见一见,然后我回去再和祖母分说。”
她嫁的是都亭侯的姻亲伯爵府刘家,她家里的老夫人,和都亭侯府的老夫人是姊妹,她相公虽然是庶出,因是老夫人带大的,十分受偏爱,相公的胞姐就嫁进了都亭侯府。
这次也是因为都亭侯府的三郎君听说去年城外跑马伤了腿,影响了亲事,这才没办法,朝门第低的门户相看,杜从蕊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并给母亲去信,母女两人努力促成这桩婚事。
三郎君虽然腿疾,但是侯夫人的幼子,侯夫人十分疼爱。能进都亭侯府是妹妹们的造化,杜从蕊是真心这么觉得。
冯氏拍拍女儿的胳膊,安慰她:“三姐儿性格绵软一些,小四性格其实十分刚强。只是你父亲已经给三姐儿定下了张家。”
杜从蕊不以为意说:“刚强又如何,嫁人不就是看门第,看身份。将来金尊玉贵,她一个逃难的流民出身,侯府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她会记得咱们的好的。”
冯氏点点头,杜从宜隐隐约约听着,心里发寒,这是什么鬼道?
她真是还不完的债,磕不完的头,封建余孽真真该死。
汴京城的贵族子弟们都十分热衷打马球这项危险的运动,城外跑马,练习马球其实很危险,这位侯府公子是因为马上摔下来腿坏了,才来找门第不高的女子,就这样都仿佛像是赏赐……
穿过游廊就进了花园里,里面正厅里人很多,她跟在冯氏身后偷偷观察着,里面坐在上首的几位夫人,其中一位一身褐色衣裙,十分贵重,只有她一直在细细打量面前的小女生。杜从宜猜应该就是她儿子。她四处环视,今天带年轻女孩子来的人家不少,这样她也不显得突兀。
杜从珍反而没什么顾虑了,见了人就笑,还嘴甜,更显得杜从宜十分木纳。
好看归好看,但是太过木纳,反而不如杜从珍讨人喜欢。
姐妹三个跟都亭侯夫人见礼,杜从蕊笑着说:“见过大伯母,这是我两个妹妹。”
马氏低头看了眼两人,温声说;“你们姐妹几个,都生得亭亭玉立。”
杜从蕊:“伯母说笑了,我们小门小户出身,表姐那样的才情,汴京城哪一个不夸?”
杜从宜始终没有抬头,都亭侯夫人才说:“抬头我看看。”
杜从珍笑盈盈,杜从宜平静抬头观察马氏,马氏点点头,指着杜从珍问:“这是你小妹?”
杜从蕊:“这是三妹,这是四妹。”
涌进来的客人源源不断,旁边的夫人带着孩子们已经坐下了,马氏问的是杜从珍,最后却看了眼杜从宜。
杜从蕊心里嘀咕,这是看上珍姐儿了?
杜从珍出门的时候不多,今天真是四处张望,看起来天真可爱。
杜从宜从头到尾都不敢乱看,生怕有人过问她。女眷们在一起讨论年初七的马球赛,讨论上元节的花灯……
总之女眷们有说不完的话,杜从宜在冯氏和人热聊的空隙才溜出门,在院子里转,也不敢走远。这时节园子里冷清清的,主要是很冷,要不是怕被别人惦记,她何苦受这个罪。
惠安一个没看住就不见她了,又怕又不敢声张,她外出磨蹭了两刻钟时间,等再回去,杜从珍居然得到了好几位夫人的夸赞,杜从珍身边的碧月喜滋滋替自家姑娘拿着礼物。
她进去也不敢往前凑,只敢坐在门口的位置,离贵妇们远远的。
惠安守在门口见她终于回来了,才拍着胸口说着阿弥陀佛,一边压着声音恨铁不成钢:“四姐这是去哪里了?”
杜从宜:“我去……解手了。迷路了。”
她不得不撒谎,然后就听着惠安讲杜从珍多么嘴甜,多么会哄人……
她只看到对面有个姑娘和她一样落单,低头抠香包,一个没注意把香包里的东西撒了一地,然后慌张四处张望。
她没来由笑起来,竟然忧心忡忡的宴会上遇到这么生动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