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军的战死者是天军战死者的数倍,因此,若以此而论,天军——唉,也能算作惨胜罢?很快,天庭降下明旨,说柯厉上神已入魔,方会被诛魔剑当场诛杀。此言一出,天界上下无不震动。任谁都晓得诛魔剑乃是三清天尊合力打造的一柄神剑,只诛杀恶贯满盈的大魔头,其公正性不言而喻。诛魔剑并无主人,也无人晓得藏于何处。然,当天地间出现罪不容恕的大恶魔时,诛魔剑便会自动现身,诛杀此魔。而今,天庭明言柯厉上神是被诛魔剑诛杀的,这下,便是先前嚷嚷着要为她报仇的人,也傻了眼。一时间,天界风向一边倒,几乎是人人都对入魔的柯厉上神口诛笔伐。纵然她已然烟消云散魂魄尽毁,还是被踩上了一万只臭脚!事隔多年,不是没有人质疑过其中的某些说法,认为于情于理上都有漏洞。然,一来天庭颁下明旨,不许再妄议此事,众人三缄其口;二来诛魔剑的地位是众所周知的,谁敢质疑它杀错了人?故而,这件事,也就渐渐地被有意无意地湮没了。当时天魔大战前,东寰方经历了一次浴火涅槃。重生血肉后,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睡中。一睡千年后,待他再度睁开眼眸,噬囚谷都已封闭许久了。有时候,他会忍不住想:倘我不曾沉睡,那么,在噬囚谷中率军与魔军厮杀的,会不会就是我?这倒极有可能——毕竟,东寰上神的战力在天界堪属翘楚,论声望,要超出柯厉上神一大截。柯厉上神是否真得入魔?东寰心里一直存有疑虑。可当年之事,他既不在场,又无任何证据,也就只能将疑虑藏于心底。只是,自此以后,他便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躲在琉璃溪里过着清风明月的闲散日子。端立于山巅,东寰遥遥眺望着烟雾笼罩之下的噬囚迷谷,久久不发一言。或许是白虎天君有些禁不住这沉重的气氛,仿佛是自言自语般,低声道:“听闻噬囚迷谷原本并不唤这个名儿,好像是另有称呼。”他抬肘戳了戳身侧的朱雀,“喂,兄弟,你可晓得?”朱雀茫然地摇摇头,却听得东寰上神道:“那里,原本唤做失璆谷,音虽近,意味却是大大的不同。”朱雀反复嘀咕了两声“噬囚”“失璆”,方道:“一个名儿听上去有些悲伤,另一个却瘆人得很。都不是什么好名儿!”东寰被这话逗得唇角微微一翘,随即又回复原状,淡淡道:“自打唤做噬囚迷谷后,那里便成为死气横生戾气遍布的恶地。这许多年过去了,当日结下的封印或许有了松动,内里的气息才会溢出。都胥天靠近此地,多少会受些影响。”白虎天君接过话,“若只是气息变化,也就罢了。可我麾下昴日星君遭人暗算,是否与其有关呢?”“先前芒琢所言,都胥天的气息有凶却无恶。你们再感受一下,这里的气息又如何?”说着,东寰一挥广袖,便见缭绕盘旋于山巅的云气登时散开,远方的噬囚迷谷愈发清晰了。然,纵是头顶的日头明媚亮堂,却似乎无力穿越聚集在噬囚迷谷上方的烟雾,愈发衬得那里阴森凄寒。白虎望着那处貌似轻薄实则凝重的烟雾,啧舌道:“如此厚重强烈的死气戾气,委实少见!”又道:“奇哉怪哉,怎地在这山巅之上,却丝毫感受不到气息异样。明明这里更近一些才对呀?!”忽然,朱雀仿佛恍然大悟般拍着脑袋道:“难不成。。。。。。那不成。。。。。迷谷中生成了什么怪东西,能控制死气戾气的外溢和走向?”白虎摇头,“不对!若真有这等厉害的怪物,那么先前的气息中,就不会只有凶气而无恶意了。”——说得也是,倘有死戾二气孳息而生的怪物,纵然已有收放自如的能耐,却也无法将先天就与生俱来的恶意消除。迷蒙晦暗的烟雾中,偶尔可见有黑色的阴影缓缓而过,却无法判断那究竟是隐藏的怪物在徘徊,还是浓厚得有如实质的死气戾气在流淌。死寂无声的噬囚谷,就如同一只伏地的巨兽。谁也说不好,这巨兽是彻底死了,还是只做沉睡。倘有一日,巨兽醒了,它会嘶吼着长大血盆大口,吞天噬地么?噬囚迷谷(四)事情查到噬囚迷谷这里,却查不下去了。那缕异样的气息再也不曾出现过,真的就好像是谁在淘气地与他们开玩笑。而噬囚迷谷尽管可怕,却已经被剥离出三十三天,与都胥天并无一丝接壤之处。只要都胥天的结界还存在,便是噬囚迷谷真得出什么幺蛾子,也不会伤害到这里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