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之心下一惊,上前微微低头,双手合十行礼,答道:“小师傅,正是沈氏前来拜访,还望通传。”
“请随我来。”
寂静清修之地仍有鸟虫啁啾,满院石砖路上落有密密花瓣落叶,道路间有僧人正打扫着。
小和尚与打扫僧人互相微微低头行礼,沈意之也停驻行礼,后便随着小和尚继续入内。
小和尚将沈意之领至一间坐禅堂后便离开了,云霜在外候着,沈意之独自入门。
坐禅堂的中央只有一位老和尚在蒲团之上打坐,空旷寂静的堂中回荡着老和尚低低念着经文的声音。
堂内弥漫着厚重檀香,其间还隐隐夹杂了别的味道。
沈意之入内便跪地叩头:“臣妇沈氏拜见太上皇。”
老和尚念经的声音停下,仍背对着沈意之,慈祥温和的笑声传来:“老衲法号净尘,女施主今日若是来此见太上皇,恐怕要失望而归了。”
沈意之便又起身,双手合十,朝净尘垂首行礼后,也同净尘一般,端坐蒲团之上。
前世,她总随莫允修来此,却也只在前殿静静上香,在寂静的禅房内,休憩片刻,待用过斋饭过后,二人便回了京,虽知太上皇在此清修,也从未前去打搅过。
今日来,净尘大师竟如一早料到一般,将她领到面前,那定然是有什么要事。
“想必来时路上,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
沈意之心下一凛,路上那打扫的和尚,便是他口中的答案:“瑞王殿下看上去倒与当初一般无二。”
想来,是没有受过什么苦的。
太上皇溺爱瑞王,世人都看在眼里,但此种罪证与前太子的下场对比,沈意之心口哽得如同一团滚烫的火球,灼得难受。
“老衲前半生罪业深重,都报应在了子孙身上,我现在能做的,只有日日忏悔。”
沈意之静静听着。
“太子是个好孩子,只是可惜,他的母亲做错了事。”
……
京都不常下雨,但此时天空阴沉地仿佛一团巨大的乌石将要砸向这看似和美的人间。
沈意之走在感恩寺的石板路上,不似来时阳光明媚,暗沉天色叫她心急,回去时步履匆匆,原本半炷香的路程,她仿佛走了半年。
太上皇知道她是太傅孟岳之女,一直都知道。
一切维持身份的小动作,在他面前可笑得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行至门前,瞧见了那一株枝丫伸出矮墙的栀子花树,引她进来的小和尚正踩着小矮凳,用剪子剪着枝丫。
瞧见沈意之走来,他从凳子上下来,走到沈意之面前,将怀中刚剪下来的几支栀子花递给沈意之。
“净尘师父命小僧一定将这些新鲜的栀子花赠与沈施主,并交代,活与不活,端看沈施主如何栽培了。”
沈意之接过滚烫的栀子花,轻声道谢后,便离开了院门。
直到进了马车,她才卸了力,跌坐在里面。
云霜担忧道:“小姐?”
沈意之深吸几口气,沉声道:“无妨,走吧。”
栀子花被丢在马车里,浓郁花香猛烈地往鼻腔里钻,沈意之将车帘打开透着气。
太子一事,竟真是被冤枉的,太上皇一直都知道。
那她孟家上下,全是冤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