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得意,面上嫌道:「不好好当差,倒有心思在背后嚼舌,该打!」
「呸!」她嬉笑道,「我们哪没做好?有劳大人指教。」
「啧啧,你也跟着她们学坏了。」
「才没有呢,不关她们事,我只有一个师父。」
这师父,认也不好,不认也不好。他被将这一军,失笑道:「算你厉害!你回去仔细想想,想去哪都成,我给你弄。」
「别,我在那挺好的,活少清静,离八珍房近,每日能抽出不少空去坐坐,看看我干女儿。」
「你就这么想当娘?」
她嗤嗤笑,压住书角细细地抹,垂眸道:「我才十四,早着呢。倒是你,年纪一大把,该当爹了。」
「好啊,居然拐着弯骂我老?」
他的身份水涨船高,但她一点都不担心他会恼羞成怒,继续笑。
隔了这么久没见,不见一点生疏。他一出声,她抬头,立刻认出了他,心里头踏实安定,还欢喜,仿佛外出漂泊的是她,终于回到了温暖又熟悉的家乡。
第22章好人不是那么好做的
「外边这个……」
「自己人。有话就说,说什么都不要紧。家正迁去了城外,方才那些人领了东西再过去,要天擦黑才能回。」
「那些欺负人的坏蛋呢?我瞧着全是生面孔。」
「都滚蛋了。走了以后才借五老爷的手收拾他们,免得坏了我和老爷的名声。」
欸?
用的什么法子不重要了,只要人走了就成。
她安心翻开布巾子,摸出一对絮了棉的手衣,没绣花,但掌面细细致致地缝成了小菱格,以免洗的时候跑棉不匀称,以后不暖和。
「冷天骑马出门皴手,你戴上这个试试。」
皮的,棉的,他都有,但这个不一样,必须收好了。
「好。」
「扎的鞋垫尺寸不够,我裁短给自己用了,你别生气啊。」
他笑答:「有什么好气的?从来没人给我做过,我这脚,费鞋费料,在外头买一对,七八天就坏。」
她瞄一眼他的鞋,没说话。
他接着往下说:「头油面脂,我这里多的是,一会你去挑,我想法子给你送过去。还有衣衫料子,都是给你预备的,别说不要,你这些都不合身了。」
自打老爷走后,这家里再没发过衣衫或料子。她统共就那么些,只能接着穿。袖边磨坏了,她没舍得动那存下来的布和「软玉如丝」棉花,拆了一件旧衫,裁上条子滚一道新边。裙子裤子短了,裁一片接上去。
起初有些不自在,尤其是被人盯上这些破绽时,窘迫不已。穿了几年,她学着不往这上头想,也就习惯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你攒着成家。七爷是好人,对下人体恤,不在意这些。」
他铁青着脸,沉声问:「谁克扣你了?你说实话,别唱这些好听的糊弄我。」
她着急解释:「不是奉承,他真是极好的人。他的份例只那么些,舍不得花用,常拿出来贴补我们。早前他还叫姐姐们收拾旧衫送我,都是些好料子,四季都有……」
极好的人?呸!
「那你怎么不穿?」
她黯然失神,不知道要怎么说。
他冷哼一声,猜道:「她们阳奉阴违,没给?」
「给了……」她迟疑着答,「后来又拿回去,是为了我好。七爷沾染天花时,她们贴身伺候,怕万一……」
她说不下去了,不用他挑破,她也清楚底细:那衣裳要真有什么不对,早就扔了。偏要等到拿给她以后,才想起来该拿去烧掉,这无论如何也说不通。
他一脸嘲弄,她只好说:「她们是有些小心思,可七爷绝对是好人,他关心底下人,只是年纪小,不懂这些弯弯道道。他比我还小呢,跟我契上那岁数一样。这种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在册子上说了:告状要挑好时机,等十拿九稳了再出手。我觉着这都不算大事,没必要闹起来得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