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郑妤并不记得,名单中有这样一个人。
就在那时,阴影投射在宣纸上。她紧张屏息,身后人开口道:「在下本以为是自身才疏学浅,难得夫人青眼一顾。可现下看来,只怕另有隐情。」
纸张掉落,郑妤慌乱转身,差点撞上那人胸膛。
李六,李六……她默念好几遍,猜出他是定王李恒。
李恒追问原因,她扯谎道:「臣妇幼时与殿下有过几面之缘。」
李恒捡起宣纸,眯眼笑问:「不知夫人可还记得,你我在何处见过?长乐宫,御花园,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不过随口一说,即便真与李恒见过,过了十几年,谁还记得?
李恒叹气自嘲:「倒是本王自作多情了,夫人当时是钦定的燕王妃,怎会记得本王这个默默无闻的皇子。」
她还想再挣扎一番,李恒摆摆手,将宣纸递给她,请她品评。
「自然是极好的。」郑妤不假思索夸奖,「臣妇阅遍今日所着诗篇,终觉殿下此篇最佳。」
请帖有言,今日所邀文人所作,都是要收录成册的。可她不曾邀请李恒,是以这篇文章能否留下,还需取得李恒许可。
于是,郑妤捧起宣纸诚恳问询。
李恒「啪」一下合上摺扇,双手背后,故作姿态道:「本王的作品只赠朋友。」
话中之意,她自然明白。可她偏安一隅,并不想再跟李姓之人扯上任何关系。
「不必急着拒绝。」李恒将卷起的宣纸推向她,「拙作权当本王结交夫人的诚意,以后夫人若有需要,本王愿为夫人略尽绵薄。」
她暗暗琢磨李恒用意,百思不得其解,遂直言发问。
李恒展开摺扇覆面,挑眉低笑道:「听说温夫人,想让本王在此经历一见美人误终身的风流韵事?实不相瞒,本王早年在鹧鸪湖畔见过一位女子,延颈秀项,腰如束素,仪静体娴,顾盼生姿。本王见之难忘,思之如狂……」
鹧鸪湖是未央宫附近一处湖泊,而未央宫是皇后居所。故李恒说的那位女子,应是她无疑……
郑妤从回忆中回过神,急遽回头看。
「怎么了?」温昀问。
「总觉得还有人跟着我们……」
枯枝新芽,书声琅琅,洛水畔垂柳依依。
《望楼集序》风靡宣京,王孙贵族,孺子监生争相传阅,一时之间,洛阳纸贵。
雅致马车停在长安街,穗丰掷出一块碎银,顺势抽走一本书递进车厢。
「殿下回来了,齐公子刚走不久。」岁稔捧着一本书迎出来,「他给您留了一本书,哎?殿下自己也买了一本啊……」
岁稔瞄着李致手上的墨绿册子,惊讶张大嘴巴。穗丰白他一眼,鄙夷道:「矫揉造作。」
李致举起书随手抛给岁稔,刻薄点评:「文辞粗浅,言之无物,流于形式,不堪卒读。」
说完他头也不回进屋,留穗丰丶岁稔二人面面相觑。
岁稔抓耳挠腮:「我觉着写得挺好的啊……殿下这脸色,怎么跟吃了苍蝇似的。」
穗丰点到为止提示他:「扉页,定王的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