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冲的会直接给新人们上规矩,丁点儿情面都不留,或者一通电话打到黎风闲手里,让他多管管这群兔崽子。
可这么多年,林振山就没见黎风闲刻意「管」过这群刺头。
别人告状那些话他多数都当耳旁风给放了,除非遇上一些瞎编乱造丶扣帽子的责难,他才会坦实地跟对方说——先惹事的不是闲庭。
明明没半句重话,却愣是把人气得找上协会主任诉苦,说他们上梁不正下梁歪,而这根上梁可能还会追溯到黎音丶黎风闲的外公,又或是某个更古早的人物,五六十年前的旧帐挨个算,搞得林振山一个头两个大。
他知道黎风闲是真不爱操心这种事,原则之内,不越线就行,没其他剧团那么多禁令,主推一个奔放和自由,老的小的怎么舒服怎么来。
林振山见过这群后生。本尊们没有谣传中的那么野蛮生长,见了他会安安分分叫声林叔叔好,再轮流倒茶敬零食。
但真要论广大意义上的听话……除了黎风闲一直在带的薛淼,其馀人高低有几斤反骨在身,时不时冲你唱个反调,作个小妖——当然,这都是混熟以后的事,崽子们再疯也不会主动去咬外人。
他以为黎风闲对「不听话」这件事已经安之若素,难得听到抱怨,心里那股八卦劲一下上来了,长眉微挑:「跟你耍大牌了?还是迟到早退偷懒喊累吃不了苦——」
将能想到的「原则以外,越线的事」全念个遍,见黎风闲没出声,林振山瞪起双目,疑惧暗生:「不会全中了吧?」
看给愁的。
「是太勉强了。」黎风闲说,「练习强度都快赶上薛淼了。」
此言一出,林振山不禁讶异:「他这……没受伤吧?」
薛淼是圈中出了名的拼命三郎,小辈们没一个能赶上她的训练时长,日程排得比科班学员还满,要不是为了维持生命体徵,她可以不吃不喝不睡,二十四小时全泡在练功房。
这种近乎自虐的练习方式需要日积月累的基本功来支撑,且通常以年作单位。
没受过系统性的训练很容易拉伤挫伤,一个发力不当,核心失衡,轻则脱层小皮,重则韧带撕裂,哪个都不是金贵大明星能遭的罪。
黎风闲微微叹气:「暂时没有。」
「往好处想,有这觉悟也是好事吧……」说着,林振山横目右扫,意有所指道,「反正你们闲庭出来的个个都是倔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黎风闲:「……」
接下来,两人又对了对明天的行程,早午晚分别要跑三个不同的地方,完事后还要去曲社教戏,几乎腾不出时间休息。
主办方虽然安排了两个助理帮忙,但都是本地的大学生,经验不足,也没话语权,最多负责一下文书工作,以及给他们当传话筒,向负责人转达他们的需求。
像明天那种场子,两个助理显然不够用,主办方大概也心中有数,提前和他们道歉,说尽量多叫几个人过来。
林振山正想联系负责人问问明天的人手安排,对方就发来一份名单表,一共五个人,其中还有个眼熟的名字。
「嚯,谈俪,老谈怎么把他女儿塞进来了?」林振山一肘子拐向黎风闲,「你记得谈俪吗?小时候见过的。」
「没印象。」黎风闲连她的名字都想不起来,这个「小时候」估计是两三岁的事了。
「好好一个博士生来给我们当跑腿,真是屈才了。」林振山存好这几个人的手机号,再抬首,对面大厦的LED大屏幕毫无预警地亮起白光,一排红色大字飞驰而过,从中迸脱出一道清丽剪影——
画面中的少女身披白纱,手捧鲜花,端坐在宫殿中央,两边耳朵各扣一枚紫藤耳坠,随着镜头推进,光润清湛的眼眸微微挑高,嘴唇自然微张,庄严与高傲并重,完全不逊于艺术家笔下的神女。
「这不是最近挺火的那个明星嘛?」林振山问,「岑末?是叫这个名字吗?」
「对,知渝那电影找她了。」
不过两句话的工夫,画面里的场景翻转,少女抛下那身婚纱,来到了沙滩,以背心热裤示人,怀中捧花也变成了排球。两脚前后开立,左手抛球,一个漂亮的发球姿势。
林振山受不住这忽闪忽闪的光效,按着眼窝缓了缓:「那行英文写的什么?我都没看清。」
「恭喜岑末首张数字专辑销量破四千万。」黎风闲照直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