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风闲往旁边让一步,眼瞳里有灯饰掷落的红光。他的目光并没有一直定在叶筝身上,只是会逢其适,在叶筝抬眼时转了过来。
彼此都有些稚拙的试探。
叶筝:「我上去看看它。」
黎风闲反应一下,然后点头。
待叶筝走后,他独自走到底下,将那三个相框一一扣下。他素来把自己的领地圈得很好,除叶筝以外没其他外人进过这扇门,哪怕是形同亲兄弟的姚知渝。
记得初二开学的第一周,姚知渝不知道从哪借到一本精装诗集,上课读下课读,来闲庭找姚瑶的时候也在读。听闻黎音不在,姚知渝如释重负,乐得一身轻,没个正形地窝在摇椅里看书。
黎风闲知道他有点怕黎音,特别是姚瑶将他们的训练过程讲得活灵活现,手心挨几下丶大腿挨几下,还会撩起袖子把淤痕亮给他看。
日子一久,姚知渝怎么看黎音都觉得她像童话故事里的恶毒坏姐姐。
「话说……」书页的翻动声吊在空中,姚知渝拿肘骨戳戳他,「你姐打过你吗?」
「怎么?」他从纸盒里抽出美工刀,驯熟地拆着快递。
「没怎么,问问不行嘛?」
讨了个没趣,姚知渝重新举起那本诗集,厚厚的暗影盖在脸上,声情并茂地朗诵着:
「我走进那间猩红的房子
淡黄色的地毯上
一把柔软的水果刀*」
红血自刀口处涌出,沿着拇指外侧潺潺地流。
这是他第二次听这首诗,第一次,是黎音替他剪头发的时候。
镜面反射出她柔情似水的模样,衣着光鲜亮丽,没一处多馀的矫饰,每个念出的字都被她咬得脆生生,像刚熟的果子,「安详,响起了钟声……*风闲,你听见了吗?外面的钟声。」
没有。他抹掉手上的锈味血点,捧着箱子站起身,又默念一次没有。
厨房里有热油的滋滋声,蒜香味刺啦炸开,做饭的人用锅铲敲了两下碗边,大喊没盐了。
这话本是对他说的,可姚知渝一个诶字冲得比谁都快,看他在搬箱子,姚知渝合上书,一招鲤鱼打挺从椅子上起身,「我去吧。」
「不用。」他放下箱子。
霞光穿透窗花,拉成数道条形光斑照映在身上,一深一浅相隔着,盈馀的灰紫色涂抹在白色的皮质家具上,给单调的房子衍了点生机。
姚知渝没意会到这句「不用」背后的真实含义,书一甩,连蹦带跳跑到厨房边,扒着门问:「老胡,盐在哪儿?我去帮你拿。」
老胡晃着把蒲扇从厨房出来,第一眼没看姚知渝,而是隔空望过来,黎风闲半张脸藏在箱子后,在老胡出声前摇了摇头。
「靠!老胡你在煮什么?呛死我了!」
油烟一阵阵地往姚知渝鼻子下扑,老胡用扇子挡了挡,摸着姚知渝头顶报菜名,「葱爆羊肉丶冰糖肘子丶蟹黄豆腐和炒猪肝,老渝今儿留下来吃饭?」
「不了,我跟我姐回去吃。」姚知渝经得起诱惑,一脸爽直地拍开老胡在他脑门上兴风作浪的手,「别摸我头,摸了容易长不高。」
「嘿,就摸,怎么着?」老胡揪起姚知渝的一捆头发,用皮筋扎了个冲天辫,弹两下,而后弯腰去看他的正脸,来了句,你咋跟你姐长得一点都不像?
「一个像爹一个像妈。又不是所有人都跟风闲他们一样。」桌上有两盒牛奶,姚知渝伸手一捞,用牙齿撕开吸管,吮一口,「你不是找盐吗?在哪儿?」
「风闲去拿了。你要是没事做就来帮我——喂!跑那么快干嘛?老子还没说完!」
「有事!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