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下来,叶筝看得一头雾水,听又听不懂,看也看不明白,姚知渝的现场解说还包含了不少专业术语,加上他想到哪儿说哪儿,叶筝一时三刻消化不了这么庞大的信息量。
整场戏看完,他什么都没学会。
梦回高中时的数学课,上个洗手间回来,前面教过的不记得,后面新学的接不上。
让人遗憾的是,这场表演暴露了薛淼很多短板,过度紧张的缘故,嗓子一绷就跑调,腹尾音处理得不够好,观众老爷们似乎不买帐。
坐在叶筝前排的几位老人家,离席前一个劲地摇头,拄着拐杖惋叹,「看来闲庭要毁在这一代年轻人手里了。」
落幕后,姚知渝叫上叶筝去后台喝茶,他专门带了一饼上等茶叶过来,正好等闲庭收尾,把叶筝介绍给其他人认识。
虽然以叶筝的知名度,不用介绍大伙应该也认识。
他们从侧门绕进后台,快到化妆室时,演春香的女生从拐角闪出来,敏捷地拦住了姚知渝。
她没换戏服,整个人绿油油的,加上只卸了一半妆,额头泛白,两颊绯红,像个凭空出现的纸人,把姚知渝吓得心脏悬飞,「你怎么回事,薛——」
「嘘!」「春香」用手指压在姚知渝嘴唇上,把剩馀的话按回他喉咙。
「淼淼在在化妆师,你们先别过去。」「春香」说。
闲庭这场演出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下台后谁也没说话,因为大局已定,说什么都晚了。
确定姚知渝不会乱说话,「春香」松开手,一脸嫌弃地擦了擦手指,「让她自己一个人静静。」
「哦,黎风闲呢?」姚知渝识相避过跟演出相关的话题,他在闲庭的身份有点微妙,很多话不方便直说。
原先姚瑶还在,闲庭上下把他当少爷宠,会说好话丶嘴巴又甜,在闲庭转悠一圈能收获一箩筐水果和土特产,过年收红包收到手软,一口一个谢谢阿姨丶谢谢叔叔把人心都喊化了。
但姚瑶走后,闲庭对他的争议随之多了起来,在这方面姚知渝很有自知之明,不会像以前那样无缘无故跑去闲庭蹭饭,对老员工的态度也变得谦恭礼敬,不再跟人斗嘴,只有公演前后才会过来帮忙打点一下。
以前闲庭是他肆无忌惮的另一个家,现在只能招手点头,用一些成年人间恰到好处的默契去回避往事。
「老师在楼上,跟音乐总监说事去了。」
「噢,行吧。来,先给你介绍一下,以后你们就是同学了。」姚知渝干回正事,把叶筝推到「春香」面跟前,露出两排白花花的牙齿,「他叫叶筝。」
「叶筝?」「春香」总感觉这名字有点耳熟,过了半响,脑子里嗡一声。她瞠目结舌地指了指姚知渝,又指了指叶筝,眉毛高高扬起,搭上这诡异的半妆,呈现出某种扭曲,「是是是是我想的那丶那个叶筝吗?」
姚知渝模仿着她的结巴,「哪丶哪个叶筝?」
「就……经常上热搜那个。」说到后面,「春香」声音低了下去,她对这个名字的印象仅停留在热搜榜上。隔三差五出现一次,很难不记得。
叶筝没把「春香」这话放心上,主动跟她握手,「你好。」
这是他今天晚上第二次感谢这片口罩,同时进一步感受到了姚知渝的神奇魔力——
能在所有选项中准确挑选出最尴尬的那一种,且从不失手。
「诶,过来,给你介绍一下……」姚知渝又逮住一个捧着保温杯路过的女孩。
就这样,姚知渝一口气给叶筝介绍了五六个「新同学」。
叶筝差点以为自己是在走亲戚,脑海里全是「叫二叔」丶「叫三婶儿」的画面。
他逐一握手问好,但不难看出这里面有部分人并不欢迎他。
最后一个男生过来,姚知渝拉着他,对叶筝说,「这位是方新元,昨天刚过二十九大寿。他唱的是大冠生,比如长生殿里的唐明皇。也能唱老生,苏武郭子仪之类。不过今天他是来帮忙的,没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