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时宜,此时并非至善,教中非是上下同欲,只是论战机,此机不可失。
不取廉州,南地之争何日方能休止。
取下廉州,方有可能进取绵州。道郡虽临河道,地利万不及康安。康安城以及近野,山野富庶,潼河水道通达,前朝旧都,护城防御森严。论人和,氏族衰微,仰邓鹏鼻息而活。
此时,若取下廉州,顾闯捷足先登取下康安,高恭与之必然反目……
乱世如棋,此棋局,他与谢朗推演过数回,据康安者,得天下者。
倘若顾闯非是明主,便要在康安,成大势之前,了结他。
烛上火舌卷过最后一点雪白,赤火恍然掠过指端,惊起的痛意令高檀眉头一皱,松开手去。
他默然了片刻,才推开轩窗,扫落了案上灰烬。
夜雨不停。
高檀的眼前恍惚之间又出现了那一片似曾相识的蕉影,雨珠顺着兽首往下滴落。
龙目怒张,口衔玉珠。
高檀今夜神思清明,他心知,他又在做那一场怪梦。
只是,明知是梦,他也醒不过来。
玉阶之下,跪着一道身影,他身上的朱瑾色袍服不知是在何处染了泥污。
他的面容却是无尘。
明明是一张陌生的,年青的脸孔。
他从未见过这张面孔,可是古怪的是,高檀心中清清楚楚地晓得他是谁。
「谢三。」
阶下所跪之人,果然是他的师弟,谢三,谢昭华。
高檀心下惊愕,两年前,谢朗将谢昭华收作养子时,他已身在湖阳。他与谢三虽偶有书信往来,可在此梦之前,他的的确确从未见过谢昭华,不知晓他的样貌。
诡异非常,他竟认出了他,在梦里的「自己」唤他「谢三」以前,他就认出了谢三。
高檀只听自己的声音不辨喜怒:「你有何话要说?」
谢昭华以额扣地,闷声道:「娘娘求我,向大将军带一句话。」
高檀听见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什么话?」
谢昭华无声地,依旧跪伏在地。
等了须臾,高檀听自己不耐地又问:「什么话?你抬起头来,予朕说。」
又是「朕」。
高檀渐渐地又感到头痛难忍。
这个梦是不是就要了结了?
「什么话?」他的声音染上了厉色,「谢三,皇后同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