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从原仔细凝望铜镜中的虚影,金乌坠了地,阁中的光线渐渐黯淡,宫人悄无声息地点亮了长案两侧的金枝烛盏。
他脖上的淤青清晰可辨。
梁从原额上青筋一跳,索性伸手掀翻了案上的铜镜。
铜镜滚落在地,发出几声零碎脆响,回荡在静谧的书阁之中。
他闭了闭眼,竭力压制心头的暴怒,转而问道:「读书郎如今何在?」
宫奴答道:「在寝殿歇息,宫人一直守在殿外,依照陛下旨意,每隔半个时辰便要来报。」
梁从原听罢,紧皱的眉头稍稍放松。
宫奴躬身又道:「启禀陛下,贵妃娘娘的宫侍已在阁外静候多时,陛下要见一见么?」
「来做什么?」
宫奴小心翼翼道:「娘娘听说陛下今日遇见了歹人,受了惊,特意送了安神茶汤来。」
「禁足殿内,还能令人送茶汤来?」
宫奴声音愈弱:「娘娘忧心陛下,特意托了人去厨房,令人熬茶,御厨的人许是想卖个好,眼巴巴地送来了。」
「向谁卖个好?」梁从原冷笑一声。
谢贵妃虽然被禁了足,可是她腹中胎儿,谢氏门楣,都让她在宫中如鱼得水。
梁从原不禁抚上了脖颈。
杀不了谢昭华,兴许,可以杀了谢宝华。
他的额角乱跳,但虎毒尚不食子。
他如今孤家寡人,不知哪一日,人之将死。
他的血脉……
「启禀陛下。」
他的思绪被进门的宫人打断。
宫人禀报导:「陛下,北项衣茹儿在外求见。」
梁从原抬眼看了看漆黑的窗外,此时,衣茹儿竟来求见。
北项人不似南越人。
他们的规矩不是南人的规矩。
笃笃笃。
顾淼忽而听见了门扉被叩响的声音。
这倒有些古怪,这两日梁从原的守备比前段时日更为森严。
天色已晚,谁又在此时来找她?
顾淼一瞬间想到了梁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