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华走到近处,压低声问:「黎伯伯可晓得高檀去何处了?」
又是高檀。
黎明敦眼皮一跳,脸上硬生生扯出个笑,拱手道:「四小娘子,许久不见,夜深了,还是早些归去吧,某身有要事,不多留了。」
黎明敦不肯告诉她。
谢郎和谢昭华似乎也不知道高檀去了何处。
谢宝华转而又问:「黎伯伯如今要去何处?」
黎明敦不答,拱了拱手,抬脚便走。
谢宝华疾奔两步,追到他身侧,小声道:「黎伯伯不肯说也没关系,若是你此去见到高檀,你能不能替我带一句话,就说家里要帮我议亲了。」
黎明敦眼皮乱跳,这种话,他如何敢带。
谢郎今日的态度本就古怪至极,谢四娘又能有什么心思。
黎明敦脚下愈快,虚应了一声,火急火燎地出了陶宅。
他到了驿馆,牵了马匹过后,左思右想,还是先到了鸽舍,匆匆写了一卷白绢,传信给道觉寺。
悟一究竟在不在道觉寺,能不能看到他的字条,便要看造化了。
悟一不在绵州道觉寺,在寺中的人,是顾淼。
汛期过后,她和高檀便自鸠山而下,继续往南,行了半月,便听说孔聚要胁迫齐良在汨都称帝。
道觉寺在汨都城外十里。一日前,他们方才到达寺中。
绵州境内,越近汨都,潼南军士往来巡查。
好在道觉寺的僧人都是带发修行,顾淼和高檀换了缁衣,扮作僧人,暂时住进了道觉寺,等待入城的时机。
然而,在道觉寺的第一晚,顾淼本欲趁夜打探汨都城楼布防,她换上一身黑衣,经过寺中大殿之时,却见铜像之下,跪着一道身影。
正是高檀。
她于是退了半步,躲在门口,屏息凝神地看他。
南行而下,她虽有心试探,可行路艰难,她也实在说不清,眼前的高檀究竟是不是那个高檀。
眼前的高檀以额扣地,对着一尊铜像,虔诚跪拜。
顾淼似乎又有些不确定起来,高檀从不信鬼神,从来也不求鬼神。
顾淼见他跪拜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起身,朝另一侧点亮的长明灯而去。
他捏着朱笔一笔一划,写了一张红签,点了一只烛。
烛火摇曳,高檀在灯前立了许久。
顾淼也等了许久,直到他终于离殿而去。
她才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长明灯前。